那天回去的時候,室町宏盯著洋子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搞得她有點毛骨悚然。本來以為這家夥該不會背地裡要搞什麼事情,但一周多過去也沒見什麼動靜,真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有沒有可能被室町家催婚這事兒壓得,已經不是神經病而是變態了吧?
可室町宏讓洋子搞不懂的情況太多了,所以她也沒太把這些當回事兒。天天揣測室町家的人在想什麼,她想得過來嘛!況且這周正好進期末,等春假一過,開學後她就16歲了,擔心祖父一畢業就讓她聯姻,她可是打算努力學習考名校的,才沒空管這些。
期末的時候她果然還是以年級第一的成績結束了高一生涯,隻是這個結果告訴到室町道明那裡時,並沒有得到什麼反響。
沒關係,隻要他沒提聯姻的事那就是好消息了。
所以春假的最後幾天,她打算趁著祖父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迂回著去和管家山田叔說她要去參加假期實踐課題組的學習會,然後偷偷跑去伊佐那的公寓。年底年初的時候家裡總有很多應酬,再加上之前忙著期末考,她可是快一個多月沒見過對方了。
一路上,洋子都心情很好。按她的性格來說,對著其他人不管是找理由還是隱瞞或者撒謊,一旦做了這樣的事她都會有些惴惴不安,可奇怪的是,一旦麵向家裡那群人時,她卻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她到伊佐那的公寓時卻發現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去樓下鶴蝶家看了看對方也沒在。洋子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打開郵箱確認了昨天是有和伊佐那發郵件說她今天要過來的……明明他也深夜的時候回複說一句‘好’。
也不能這麼想,伊佐那這麼晚才回複,說不定是正好趕上東萬那邊有什麼事需要他去處理。畢竟他們的產業好多都是夜晚才營業,晚上算他們最忙的時候吧?
對著手機的回複頁麵看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合上翻蓋收了起來,最終沒給對方發郵件,怕伊佐那要是正在忙的話,就打擾到他了。然後因為有些無聊,她在沙發上坐著發了會兒呆,突然有些疑惑地想到:
為什麼會覺得無聊呢?她其實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吧?可以練習之前還沒學會的小號曲譜;可以用模擬器跑一跑新的路線甚至刷之前的記錄;甚至她今天真的有把學校的小組課題帶出來,還想著有空的時候可以做一下……因為正好是和社區福利相關的內容,她本來想著能問問伊佐那他們的意見。
你看,她有這麼多選擇,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仿佛無所事事一樣,有些提不起勁?
洋子打開了茶幾上放著的書包,把那幾本參考資料和筆記本拿了出來。原本是想著先整理一點先行數據,結果卻是在盯著封皮看了一分多鐘後,從來都是‘三好學生’的她第一次有些抵觸,一點也不願意動。
整個公寓裡,感覺安靜得有點過頭了。
直到玄關處傳來了鎖口轉動的聲音,她才仿佛被驚醒一般,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朝著門口快步走去——果然看見了穿著東萬那套黑色長風衣的伊佐那正站在那裡。
“歡迎回來,伊佐那!”
看到他的瞬間,洋子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覺得沒什麼勁頭。
她習慣了伊佐那的存在,習慣了什麼時候身邊都有他。
從兩個人重逢後,每一個自己人生中算得上重要的時刻,他都沒有缺席過:每年的生日和節日;學校的活動;初中的畢業式;甚至考高中這樣的事也是他陪著自己去的……還有好多各種各樣的第一次。
所以那些百無聊賴的感覺,不是無事可做,而是失落。
對於自己來講,這個男人不止填補了她的某一段關係而是很多段:是朋友,還是親人…或者彆的什麼……不行!她不能這樣深想下去,她已經足夠依賴對方的了。
她搖了搖頭。
而見少女飛奔出來的時候,白發的青年其實就有些忍不住想勾著嘴角笑一笑了,但還是被他壓了回去。所以看在滿心歡喜的洋子眼裡,便是對方抬眼看了自己一下,然後便轉身換鞋脫外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冷淡。
“你怎麼了?昨天熬夜工作的嗎?”
對方的行為不由自主地讓洋子也有些患得患失,她沒什麼感情經曆,曾經的那段人生中她所有的關係都是相對健全且正常的,對於自己此刻這種把所有的情緒都緊係在一個人的身上這件事沒有任何的警惕和防範。
甚至,她都沒有察覺到,原來自己已經在被麵前的人帶著走了。
伊佐那確實是刻意冷了她一下,他其實一直都因為洋子之前在賽馬場的時候,跟彆的男人有看起來親密的互動一事而相當不爽。哪怕理解了當時少女給出的解釋——況且,她後來就像那件事沒發生一樣,忙著期末考,然後整個春假都快過完了也沒來找過自己。
但因為自己在她麵前一直都是‘好孩子’的模樣,如果真為這樣的小事而表達不滿的話,他也會擔心被發現什麼端倪。所以就在想,從來都是自己觀察著洋子;想著她需要什麼而配合著去做;讓她感覺和自己相處一直都很順心與舒適……那要是他現在突然往後退一步呢?她會是什麼反應?跟上來嗎?還是也退回去?
很顯然,這會兒站在玄關處有些躊躇的她已經給出了最佳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