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室町宏是知道點內幕的,所以他本也可以袖手旁觀,但不管是對洋子有那麼些兄妹情還是心靈寄托也好彆的什麼情感。光是因為知道室町道明為什麼突然要給洋子訂婚這事兒,就讓他突然感到了些抓耳撓腮。
說來也挺簡單的,距離上次在賽馬場見過宮城修次後不久,室町宏就被室町道明叫去單獨談了一次,那時他才知道自己的好友在離彆時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那家夥回去後居然跟家裡人說想娶洋子?!
本來之前兩邊沒聯姻成功,就是因為宮城家看不起他們室町家,在這件事上室町宏和室町道明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不想聯就乾脆點,拖拖拉拉好久後,突然又傳出了訂婚的消息,這和殺人誅心有什麼區彆。
去參加宮城修次的婚禮時,他還在化妝間和對方單獨聊過這個問題,結果得到的回答是這家夥居然完全不知道室町家有要和自家聯姻的意思……好嘛,看來是鐵了心就沒打算要聯姻,於是乾脆瞞著不說對吧?
所以在室町道明和他說宮城家現在又提起了這茬時,室町宏和老頭子的想法又一次不謀而合:把他們家耍著玩兒呢?!雖然他也有些遺憾自己的好友沒機會成為‘妹夫’了,但室町宏倒是很讚同當時祖父說的,他們也可以先拖一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緊接著家裡就傳來室町道明身患癌症時日無多的噩耗,以及……宮城修次提出聯姻的這件事給老頭子提了醒,對方準備儘快給洋子找到合適的聯姻對象,最好比宮城家厲害,才算打了他們的臉。
當天室町宏就給宮城修次打了個電話,痛批了他一頓閒得沒事做給他們家添堵來了。而對方顯然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
‘我隻是……當時覺得洋子在家裡要學太多東西,她其實很想早點獨立出去。所以……我以為自己也還算得上不錯吧,她嫁過來樂意和我過我們可以搬出去;不樂意就各過各的,我隻是幫她離開你們家而已。’
‘什麼叫離開我們家!笑話,等我當了家主,她怕個什麼啊!我這不是,還沒當上嘛……有什麼事不和我這個當哥的說,真是白眼狼!’
‘你看,就是因為你總是這樣,她才想離開的,更不可能和你聊那麼深了。’
後來兩個人又相互損了對方些什麼,室町宏也記不太清了。但他唯一就是感覺到了,原來一直以為聽話又乖巧的小跟班妹妹洋子,居然隱藏著那樣隱秘的想法。
想離開室町家?哪有這麼簡單……哪怕祖父都不在了,可他早就用各種各樣的安排把他們這些人全都捆綁在了室町家、室町流這艘大船上,都彆想下去。
但當室町宏看見洋子用沉默但絕決的方式選擇哪怕死,也不想待在這個牢籠裡時,他轉身往回走,一路上看著被庭院的圍牆框著的四方天空,不知為何想著、想著居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引得周圍路過的傭人都在想,這大少爺又發的哪門子瘋?
真正自由的靈魂,飛揚的思想,是關不住的。
“你說的辦法是什麼?!”
“你不去上學嗎?”見對麵的綾子站了起來,雙手撐在餐桌上朝自己這邊探過身,臉上也終於換上了一副懇求的表情,室町宏這才雙手抱胸,老神在在地仰頭點了點不遠處壁龕裡放著的那台老式西洋鐘“現在不方便,下午老頭去京都了,你沒事就早點回來,我再和你說。”
“你要是敢騙我你就完了室町宏!”
綾子站直了身體,第一次對著這個她從小就害怕的親生哥哥說出了如此的威脅之語。說完,她提起隔壁椅子上的書包正準備出門時,就看見室町宏果然因為她的話,氣急敗壞地把手裡剛拿起來的木製勺子朝著她旁邊扔了過來:
“室町綾子!給我好好說話!”
隻她根本沒有理對方,反而是快步離開了餐廳。
放學後,她怕拿家裡的會被發現,就在學校的超市裡先買了些吃的喝的,回家後也是先去了後院給洋子送食物。對方的狀態聽起來比昨天好多了,似乎真的已經不再存有死誌,但綾子不敢去賭那個萬一,所以又安撫了洋子幾句才去了主屋一間空著的茶室。
“怎麼不在你的房間裡說,在這兒被聽到怎麼辦?”
“都說你傻你還不信!”室町宏盤腿坐在墊子上,招著手讓綾子在他對麵坐下“爺爺去了京都,主屋這邊的會客室肯定是最不會有人來的地方了,在我那兒我還擔心我們那個媽聽到。”
說著,他朝著剛跪坐好的綾子麵前甩出了一個信封,裡麵的東西隨著慣性滑出來了幾張,竟然是照片。
“這是什麼?”
見綾子拿起了照片,室町宏才一隻手撐在了曲起來的那條腿上:“洋子在外麵有個男朋友你不知道吧?有點久了,我估計你肯定沒印象,就是她和我一起去京都之前,在外麵搞不清楚怎麼認識的那倆孤兒中的一個。”
翻看著照片的綾子沒說話。
照片明顯是隱在暗處拍的,很顯然這是室町宏找的人去跟蹤了……大概率是什麼私家偵探。裡麵那個白發深膚的男人她怎麼可能沒印象?她一直都記得,當時這個男人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和另一個黑發的男孩兒一起找到她,讓她替他們還東西給洋子。
結果第二天洋子就去京都了。
沒想到原來他們又早就聯係上……照片裡有對方開著摩托車來她們學校南門接人的;也有兩個人甚至三個人去逛超市,逛商業街;還有兩人分彆出入同一棟公寓大門的……就像室町宏說的那樣,雖然也有三個人一起的情況,可洋子明顯和那個白發的男人在一起的次數更多,而且他們的說話和行為也很親密,說不定真的是在交往。
不,這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