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終於呼吸平穩後,伊佐那才低下頭,看著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輕輕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少女的手背。
他們其實牽過很多次,常常都是他主動比較多,偶爾她也會回握過來,但那些感覺都是不一樣的——今天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洋子對自己的依戀。
他一直都知道,洋子從小就展現出了超越常人的成熟,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要來的穩重可靠。正是因為如此,她向來不喜歡去依附他人,哪怕自己再辛苦再吃虧,也要獨立解決麵前的問題,直到明白確實單靠她不行的時候才會尋求幫助。
而這種尋求,也具有非常強的補償意識,她總會在某一天找到合適的時機再把‘借’來的人情還回去。
從認識她起,他幾乎都是被庇護在羽翼下的角色定位,哪怕自己早就比她更有能力的現在,對方始終都不願意依靠他一點點。
如果是以前,伊佐那當然樂意接受如此純粹飽滿的付出,然而那不過是小孩子心態,越長大他才越發明白,有些愛隻需要點到即止,有些又和乾架沒什麼不同,都得讓對方服軟才行。
他對洋子可不隻是朋友或者家人就好了。
當今天,她好像第一次真正認識到自己是可以被她依靠的,難得主動地抓住了他的手,用帶著點祈求的眼神看過來時,這就像是某種信號,被伊佐那敏銳地捕捉到——如果他能抓住這次機會,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象一定會有所變化,被封鎖的感情也會得以釋放。
那道駐紮在洋子心裡最後的防線,即將擊潰。
伊佐那望著眉頭舒展了不少正安穩睡著的人,她穿著自己的衣服正躺在自己平時的床上。他微微傾身下去,能清晰地感覺到少女洗完吹乾的頭發和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完全一致的。
此時此刻,她整個人都被屬於自己的一切包裹了起來,仿佛她就在他的身體裡一般。
某種無法言說的愉悅瞬間襲遍全身,特彆是在看見少女穿著自己的T恤底下,因為衣料有些貼身和輕薄而能明顯看見的凸起和曲線。他彎下腰倒在了她身旁,鼻尖微微貼著對方的臉頰,有些顫動的嘴唇下,牙齒咬緊閉合,感受著她的呼吸和溫度才壓製住了心中的衝動。
還不是時候,再等等,等到那道‘城牆’徹底垮塌,城中的少女將再也無所遁形,隻能任由自己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洋子自然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自己床邊幾乎呆了一整夜,一直看著她,怎麼看都看不膩一般。也沒人知道他整晚都在想什麼,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感到安心的不止是她一人。
一夜無夢。
洋子多少年沒睡過這樣的好覺了。因為自己總是想很多,經常性的焦慮,哪怕是在睡眠質量應該很好的嬰幼兒時期,不管再累睡覺時也幾乎天天都做夢,有些甚至清晰到仿佛像真實發生過一樣。
她本來都以為自己可能就是這樣的一個體質,沒想到剛剛離開室町家的第一個晚上就能擁有真正的‘嬰兒般的睡眠’……好了,這下才算是明白了睡眠質量這麼差的唯一變量來自何處。
大概是因為前一天睡得太早,醒來的時候沒關上的窗外還非常的安靜,她看了一眼床對麵櫃子上,之前她給買的那個電子鐘,正顯示著是早上7點多。
她坐起來後,在床上發了一會兒懵,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伊佐那的這間臥室麵積不算大,但因為他自己的東西很少,所以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此時,昏暗室內以及過於安靜的氛圍讓她輕微有點應激。為了不讓腦子被那些侵入的胡思亂想帶偏,她使勁搖了搖頭,輕輕扯著頭發開始轉移注意力想一些彆的事情。
伊佐那不在不是很正常的嘛!人家肯定不會一直陪在床邊一整晚的,他也要睡覺的。說起來,也不知道伊佐那昨晚在睡在哪兒的?其實他去鶴蝶家的客房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但也可能會在客廳?不過客廳的那個沙發的長度,不知道夠不夠他睡了?
彆看他好像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其實還不是因為自己比較矮嘛!要不是這幾年他又長高了些突破了一米七的大關,洋子記得她讀初中的時候還調侃說,她可能以後能和他一樣高,把伊佐那氣到難得一個下午都沒和她說話。
大概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趣事,她一下就清醒過來,整個人狀態好了很多,從床上滑下來的時候想起昨天自己替換下來的臟衣服還有內衣都沒有洗,便想著趁這會兒比較早,先去洗了烘乾。
她拉開門剛走出去,正有些不安地往客廳看了一眼,在拉上窗簾後的微弱光線下,她果然看見那邊是有人在的。
這個認知讓她心裡輕鬆了很多,走近時卻發現沙發上並不是自己以為的伊佐那,反而是鶴蝶直挺挺地坐著,雙手抱胸頭微微後仰靠著椅背,一時不清楚是閉目養神還是在睡覺。
但看他連衣服都沒換的模樣,也不知道在這兒坐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