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順著之前副部長伊勢穀朔也的路線往前走了幾步後,就遇到了一個路過的同學給她指明了校門的方向在哪兒。
往那個方向走去的時候,洋子其實還想著伊勢穀直講的那些事。
光是看對方的性格就能感覺到,都20歲了還能這麼任性甚至有點點幼稚和口無遮攔,估計家裡對她也算不上差……就像綾子小時候那樣,其實大部分都是因為父母的寵愛和疏於管教。
可都彆說是懂點教育學,但凡明白人情倫理也該知道這兩種對待孩子的方式是有些矛盾的。
真正的寵愛和關心不會止於管教,而真正愛著孩子的父母又怎麼可能不盼著對方好?反而是隔了代,或者與其沒有什麼直接關係的人,才會隻寵且不管——孩子脾氣壞也好說話難聽也好反正不會衝著自己來。
如果一對親生父母,能把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養成這樣,那不是壞就是蠢……或者說,他們也沒那麼蠢,畢竟有個優質的小兒子可以靠,不如就當個和事佬一樣的父母,耳聾眼瞎看不見大女兒的不甘心和強自尊,說不定一邊縱容她的脾氣一邊還唉聲歎氣地說些‘叫你XXX你不聽吧,也是我們疼你才會…’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把父母偏心且不作為地矛盾轉嫁到兒女不和上,自己卻穩坐釣魚台,等著雙方為了爭奪他們的關注而各自拿出籌碼。
當然,這些也不過是通過伊勢穀直講訴的內容得出的主觀判斷,或許在伊勢穀朔也那裡就完全不是這樣的說法了。所以洋子哪怕以女性的身份對那些遭遇而感同身受,卻也沒辦法說幫就幫。
就像她以前也沒有想過要伊佐那他們來幫自己解決她的家族問題一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而這些家事往往因為個人感情因素複雜到很難靠外人來處理。甚至她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把這樣私人的事情交給一個才見麵不過幾分鐘的陌生人來幫忙的?
會不會是伊勢穀直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此時洋子正巧走到了校門口,抬頭就看見對麵的路邊停著一輛熟悉的黑紅色摩托車,白色頭發深膚色的青年懶洋洋地靠坐在車身上,一隻手正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見到自己出來後立即笑著和她招了招。
即使自己並不願意把彆人牽扯到她和室町家的矛盾中去,但最終,沒有綾子他們,沒有伊佐那跟鶴蝶,光靠自己根本沒可能過上現在這樣的生活: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不願意了也可以直接拒絕;更不用焦慮多疑,事事不安。
在朝著對麵的人走過去時,她心想,自己實在是幸運太多太多了。
這種自己終於苦儘甘來的幸福感和剛才在伊勢穀直身上感受到的無力感,兩相對比之下,讓洋子總是有些微的忐忑不安……她也明白自己有時候共情能力太強太敏感其實是一種負擔,可架不住總會受各方情緒的影響。
“怎麼了?感覺你又是以前那種愁眉苦臉的表情。”
靠在車上的伊佐那見洋子走了過來就掛斷電話站起了身,麵對他的詢問少女驚訝了一瞬後,立馬勾著嘴角咧開嘴笑起來:“哪有!就是剛才為了找校門結果迷路了,我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又迷路的一天……平時記賽道的時候我覺得我挺厲害的。”
“想這些乾什麼!”伊佐那微眯了眯眼,但也沒再多說,把掛在車尾翼上的粉紫色頭盔取下來扔給了洋子“走!趕緊回去,慶祝你剛剛開始的新的校園生活!”
“這也要慶祝?”
洋子戴好頭盔就跨坐到摩托車上,自然而然地伸手環上了對方的腰後微微貼了上去,她已經很習慣這個動作了,而且伊佐那從來也不會有任何額外的反饋,洋子便沒覺得兩個人前胸貼後背的其實有點太親密,反而側著頭靠在他蝴蝶骨的位置,閒聊起來:
“伊佐那,你跟鶴蝶,都沒有想過以後再去學校讀書嗎?”
其實日本有很多短期還有專門學校以及大學等非義務教育的機構,對於年齡都不太看重。哪怕是國公立級彆的大學,對於參加他們入學考試的一些底線要求裡也就是必須有多少年的正規受教育經曆。
所以很多人可能高中初中都沒有畢業,但是去短期或者專門學校讀幾年後,也能正常的參考大學。而培養碩士、博士等更高一級學位的大學院,能遇到個年齡可以當父母輩的同學都不是什麼稀奇事。
仔細想來,伊佐那他們也就勉強算是初中畢業,畢竟在福利院也就待到剛初中,還沒讀多久就被關進了少年院,在那裡麵倒是也有安排義務教育課程,滿打滿算也能湊出9年的教育經曆。
從法律上來看,日本的義務教育是12年,可他們倆從少年院出來後就去社會上打拚了,哪裡有時間上學?雖然伊佐那對於兩人分開後的那段經曆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但哪怕是隻言片語,洋子也‘拚湊’出了他們倆的淒慘過往————生活已經很難,何談讀書這種奢侈事?
她至今都記得,重逢後沒多久自己邀請他們去她的初中參加校慶祭典,表演完後洋子也有問過他們有沒有在外麵逛逛,要不要去看看校園祭是什麼樣的……兩人沒有正常的校園生活,或許對此會感興趣?
然而實際是伊佐那跟鶴蝶對此都興致缺缺,也完全不好奇學校裡的生活,反而催促她去車站拿自己給他們的禮物。
洋子倒也不是說什麼唯讀書論,覺得什麼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她隻是因為近距離生活的這一個月來,逐漸發現了身邊這兩人都有著一種,很難用言語解釋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