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佐那說完這樣的話後,洋子的腦子幾乎是完全宕機的。
試想一下,自己完全沒有把握的事情,隻不過是因為某天想到了實在沒忍住隨口說了一句。她不過就是當作一種吐槽的行為在看待……就像是路過寺廟時無心說的那聲‘菩薩保佑我發財’結果轉頭就被天上掉錢砸中了一樣,甚至有點莫名其妙。
她在嘗試重啟大腦,而對麵的人也隻是看著她不說話,兩個人站在這兒好幾分鐘,直到洋子下意識開口:“你…你在說什麼?啥意思?”
見她如此,伊佐那側頭移了一下視線後才抬手一把將她頭盔上的透明防風板蓋了下來掩住了洋子清澈到讓他有些不敢直視的眼睛。接著,他轉身就跨上了摩托車的駕駛位,然後抄起掛在檔把上的頭盔一邊戴,一邊才說話,
“回去再說,你確定要在校門口聊這個嗎?”
一路上兩個人都相當沉默,洋子靠在他的後背上,頭微側著防風板前就是他來回晃動的耳墜,清脆聲被掩蓋在了風速裡有些聽不太清。她就這樣安靜地看著,腦子裡混亂的思維才開始漸漸清明。
她當然是疑惑的,幾乎都來不及有什麼高興喜悅等情緒,在反複咀嚼過那句話後,洋子反而是非常驚訝地在思考伊佐那為什麼會這樣說。
以至於,她都開始有些懷疑對方會不會是理解錯了自己想表達的意思。她是有表達自己不希望外人誤會他和自己的關係,因為自己會由於確實喜歡他而感到沾沾自喜,但這對他並不公平,萬一他並不想被人理解成兩個人是情侶呢?
可伊佐那是個沒有太多健康的感情生活,在孤獨和社會磋磨中長大的孩子。一直以來的相處中,洋子會偏袒他一些就是來自於對方在人際關係上過於簡單且幼稚的行為——總是把自己的情緒都展現給她看;對於喜歡和不喜歡的界限劃分非常明確;想要得到的什麼時沒有一點耐心……等等,如此的愛憎分明,不留餘地。
況且,他的人際網絡裡好像除了鶴蝶與自己以外很少能聽見對方提到其他人……話說回來,伊佐那在外麵還有其他的朋友嗎?他記得父母親人嗎?而且他是極道,洋子不太清楚東萬這個組織內的工作環境是否和自己知曉的那種普通工作環境相同,根本想象不出他的同僚關係會如何。
如果伊佐那的社交圈子太過簡單,而他自己又是那種相當絕對的處理模式,那很可能無法理解過於複雜的感情關係,說不定就會對人與人的關係產生完全錯誤的判斷。
能得到如此的回應,她自然是高興的,卻也怕這不過是白費一場,甚至害怕自己最終成為了誘導他人感情的罪人。
一會兒一定要好好地和他講清楚。
下意識地,洋子環抱在男人腰上的手就鬆了鬆,人也微微起身往後拉開了一點距離,似乎想規避這種有些親密的動作。
敏感多疑如伊佐那,在對方動作的瞬間就明白了她在避嫌。
其實他剛才隻是一時衝動說出了口,如今想想也有些忐忑不安——他一直不願意和洋子挑明就是怕會被拒絕或者關係產生變化後會無法像現在這樣長久地持續下去。
洋子也確實猜中了一部分,伊佐那就是不知道如何處理對她的複雜感情……依如當年和真一郎因為自己的身世吵架時那般。他對所有情感的理解都是建立在一個完全無法被推翻的基礎上:血緣;從屬;利益……甚至是共同的敵人都能讓他對一段關係感到篤定。
可愛情?他甚至都無法確定自己對於洋子的那些穀欠望算不算是喜歡…或者,愛?他隻是想要留下她,想要將她完全掌握,想要她全身心都隻看著自己隻屬於自己,恨不得拆之入腹……如此這般,算嗎?
伊佐那偶爾無聊時也會翻看洋子放在家裡的少女漫,那裡麵描述的戀愛關係總是需要經營,和朋友或者家人完全不一樣。他沒有這樣的經驗,或者說,連什麼朋友和家人的經驗也都是從和洋子的關係中學來的。
自己隻想要長長久久,永永遠遠不會改變的情感連結,而洋子現在也沒有到那種離了他就完全不行的地步,這讓伊佐那很沒把握,十足不安。
兩個人都各懷心事,回到公寓都進門了也沒人主動開口說上一句,很難想象他們剛才還相互說了類似表白的話不久。
這種怪異的氛圍,在他們緊挨著坐在沙發上又過去了十幾分鐘之後,作為唯一心智更成熟的那一個,洋子率先決定好了自己想溝通的內容,打破了當下的沉默。
“伊佐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在男人側頭看過來時,洋子對上他霧靄一般朦朧的紫色雙眼,勾著嘴唇笑了笑維持著親柔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