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橙心疑惑地偏過頭,正要問少年有何貴乾。
身前她媽程麗跟著走出電梯又突然停下,叫住了前麵的女人。
“許清!”
“???”
張橙心這下簡直滿頭問號。
然後就旁觀了一出大型舊友重逢現場。
許清回過頭,目露疑惑,定睛看了片刻,終於出聲確認。
“程麗?”
程麗立馬笑著上前相認,“沒想到真是你,剛剛我在電梯裡看了半天,總覺得眼熟!”
“你這剪了短發我都認不出來了。”許清也笑。
“你也住這層?”
“是啊,今天才搬來。”
“也真是巧了,這都多少年沒見了,這一見,你又住到了我家隔壁!”
“是我運氣好,一回來就碰見了你,我都多少年沒回橘州了,以後還要煩你多多照顧!”
“哪有什麼照顧不照顧的,打小認識這麼多年了,這麼見外,彆是你當了大老板看不上我了!”程麗打趣著,又問,“你家老廖呢?怎麼沒在?”
許清笑容一凝,片刻,抬手將發撫上耳後,金屬耳環輕閃,襯得容顏明豔,紅唇稍揚雲淡風輕,“離婚了。”
“……”
張橙心隔著老遠,都感覺到了尷尬。
至於她和身邊這少年,也挺尷尬的。
很明顯,他們認識。
他認出了她,所以剛剛才會盯著她看,又叫她等等。
但她,沒認出他。
這就……讓人很想原地去世。
好在。
並肩出了電梯,少年很識相,並沒有再說話。
兩人步伐一致地向前走去,就要繞開堵在T形樓道連廊中間敘舊的媽,轉身各回各家。
好死不死。
程麗恰好問到:“你怎麼突然回橘州了,這些年不都在南省做生意的?”
“這不,”許清轉頭看向走到身邊的兒子,笑了笑,“戶籍在這邊,他要回來高考。”
程麗看到許清身邊的少年,瞬間眼中一亮,“喲!這不檸檸?都長這麼大了?”
立馬轉頭把她拉了過去,“心心你不認得了嗎?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
張橙心腦子裡“咯噔”的一下,還是被迫轉過身,與少年來了個正麵對視。
少年站在那兒,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上天眷顧的好相貌,隻是神情依舊很散漫,很冷淡。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那映著她的冷眸中,竟透出了一絲,柔和?
檸檸?
張橙心目光定格在少年的臉龐上,思緒飛快運轉。
片刻,那些舊日的場景也如金黃的蜜糖般從玻璃罐裡緩緩漫了出來。
算起來,他們也是打小就認識。
小時候,她每年暑假都會去鄉下外婆家過。
外婆鄰家的外孫,她媽程麗的發小——許清許阿姨,的兒子,比她大幾個月,叫檸檸。
夏日總是炎熱而悠長。
午後。
屋內靜謐陰涼,她不愛喝沒味道的白開水,外婆總會泡上一玻璃壺蜂蜜檸檬茶,飄著清新的香甜。
屋外陽光熾烈,藍藍的天沒有一絲雲彩,高高的樹濃鬱墨綠,蟬鳴嘶啞斷續響徹鄉野。
小孩子總是不安分,不肯好好午睡。
她又是不安分中的代表,常常趁外婆不注意就悄悄爬下涼席,頂著大太陽跑出門呼朋喚友。
碎花小裙裙鮮豔明亮,雙麻花辮沒來得及梳有些毛躁,發絲搖曳在風中泛著金色的光,噠噠噠跑去鄰家的院子裡,踮腳趴在窗台上,怕吵醒隔壁屋午睡的許奶奶,又怕小夥伴聽不到,小聲又大聲地呼喊。
“檸檸,起床了!”
“檸檸,快出來玩!”
那個年代空調還不是很普及,夏日也沒有熱到像是要熔化一切。
背陰的屋內,舊電扇吱悠吱悠轉著,白蚊帳裡的小小少年被吵醒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緩緩偏頭往窗外看。
窗外,映著小小少女太陽花般鮮活熱烈的笑臉。
小孩子最熱衷的遊戲,當然是過家家。
幾個孩子坐在沙地裡,撿來青瓦片果凍盒樹枝塑料叉當餐具,用沙子野草野花當飯菜,金黃的絲瓜花也搗成汁……
“檸檸,我們來玩過家家!”
“檸檸,快去采些花回來!”
一起玩過家家的不止他們倆,還有二堂舅家的女兒——佳佳。
佳佳比他們大一歲,檸檸其次。她最小,卻最愛充老大。
“都聽我的!”
“檸檸,你當兒子,我當爸爸,佳佳當媽媽!”
彼時的小小少年麵對此種境況,隻是無措。懵然著滿是稚氣的臉龐,微張著唇,說不出話來。
重合上眼前少年的這張臉,倒也不是完全無跡可尋。稚嫩一些,乖巧一些,再可愛一些,將冰冷的神情換做呆滯,就是檸檸。
張橙心斂眸打量著對麵那少年,一時千頭萬緒。
所以……這就是小時候跟我一起玩過家家那小子?
真是男大十八變啊……
身高抽條,眉眼長開,由幼稚的孩童變成了高俊的少年。
氣質也是天翻地覆,隻是從親切可愛的小夥伴,變成了疏離清冷的陌生人。
不過,他們也很多年沒見了。
她剛剛沒認出來,也正常。
就是,現在輪到她無措了。
她該說什麼?好久不見?你變帥了好多?還記得以前玩過家家的時候你叫過我爸爸嗎?
張橙心越想越尷尬,正腳趾摳地,瘋狂糾結著。
程麗直接兩句話把她給埋了。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平時不是挺能說的,這會怎麼不說話了。”
“真不記得了?你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和你許阿姨就經常帶你倆一塊去玩滑滑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