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你字寫的怎麼樣?”顧茜問。
張橙心抬起腦袋,俏皮地彎了下眼:“我字你還不知道啊?”接著起身去黑板前拿起粉筆寫字。
許檸初這時也看過來。
顧茜見了遞了個眼神:“你也過來寫幾個字看看。”
張橙心正站黑板前磨蹭,也沒注意周圍的情況,胳膊就冷不防撞上了走過來的許檸初。
許檸初立馬扶住她的胳膊,很快放手,低聲說:“小心。”然後單手將一整根粉筆掰下半截,抬臂去寫。
張橙心愣了一下,回想著剛剛他手心是什麼溫度。
半晌,她才呆呆往後退了幾步,去看許檸初寫字。
許檸初的字,跟他的人截然不同,十分張揚。
起筆利落,運筆行雲流水,收筆又鋒芒畢露,沒有花哨的樣式,單憑有力的筆跡,就讓人感覺字要飛出去。
而那落筆的句子,又是那麼溫柔。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
那麼熟悉。
大人總是,一個孩子愛一群孩子煩,一天愛三天煩。
小時候的暑假,外公嫌他們一群小孩子煩了,就要教他們背詩,唐詩三百首隨便翻開一頁。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張橙心喃喃念了出來。
還是顧茜“嘭”的一聲從桌子上跳下來,拍了下她的肩膀,看著黑板挑眉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許檸初的字嗎?
視線左移,對比起她那靈巧有餘,端莊不足的字,自然是……
“你問的不是廢話。”張橙心淡淡撇嘴。
“我也覺得。”顧茜點頭,“多虧了你抓來,你發小確實是個乾活的好苗子。”
張橙心:“?”
許檸初擱下粉筆,也轉過頭來。
“好姐妹好姐妹!”顧茜連忙笑著打哈哈,過去拍了下許檸初的肩,“好姐妹,寫字就拜托你啦!”
“……”
任務再分配。
顧茜繼續畫畫,許檸初寫字。
張橙心遞三角尺、遞粉筆、遞黑板擦、遞抹布、洗抹布#¥@!
許檸初直直站那兒,身影高挑又清薄。
少年的頭發細碎地散在眉眼間,顯得十分安靜,銀框眼鏡架在鼻梁間,鏡片一塵不染,側臉英挺的不像話。
偏他那雙眼睛,柔和又透亮,像是她能夠觸手可及的人。
張橙心看著那側影,又看到一旁還沒擦掉的“小時不識月……”
內心倒平白生出了幾分感悟。
小時不識月。
是啊,小時候不識貨,沒看出來這貨還是個白月光的料子。
嘖嘖嘖,腿不錯。
正盯著人腿看呢,她那小時不識的月,就這麼伸過手,聲音清冷:“粉筆。”
張橙心抱著粉筆盒,連忙抽出一根遞過去:“給給給!”
不知道是因為她動作太慌忙,還是因為許檸初沒回頭看,許檸初的手指在她手心劃了一下。
雖然沒什麼。
但是。
嗯。
果然是冰冰涼涼的。
張橙心立馬就得出了一個沒有絲毫邏輯完全不講道理並且十分荒謬的結論。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手冷心冷,難搞。
然而人還是抑製不住地呆在原地,手心出汗。
“抹布。”
“抹布。”
“抹布。”
顧茜伸手說了幾遍都沒人應,連許檸初都聽見了。
兩人齊齊轉過頭。
就見張橙心一手粉筆盒板擦,一手抹布,站那兒盯著自己手心看。
“怎麼,要我幫你在手上畫個小豬佩奇?”顧茜從桌上蹲下,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張橙心總算回過神來,又撇過眼去看。
許檸初站一旁看著,微微彎著眼。
-
忙活了一下午,黑板報總算畫完。
收拾好東西,顧茜請兩人去吃烤肉。
一出校門,就是公交站。
下午五六點鐘,正是人流高峰期,路上的車一輛接一輛,公交車站也等滿了人。
看著街對麵的晚霞,刺耳的鳴笛聲在耳邊不斷,空氣中充斥著難聞的汽車尾氣,倏然刮起一陣混雜著燥熱的夏風,一輛公交車停在他們麵前。
“滴——學生卡。”
三人擠上車,顧茜迅速搶到了一個位置,張橙心和許檸初隻能站著。
張橙心一站定,見許檸初站在她麵前,懶得搭話,就打算掏出手機刷。
她剛把手機從書包裡翻出來,拉上書包拉鏈,還沒來得及拉住公交車吊環。
前後門關閉,公交車猛地一啟動。
毫不意外的。
她撲到了身前人懷裡。
“……”
張橙心腦袋埋在人懷裡,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一邊在心裡罵自己蠢,一邊卻忍不住嗅了嗅身前人的味道。
許檸初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好像是洗衣液的味道,混合著肥皂的清香。
就是沒想過移開。
腦子裡還糾結著該如何巧妙又不失優雅地化解尷尬。
頭頂忽然落下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