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們是可以這樣心平氣和地交流的。
隻不過,短短幾句話間,她每時每刻都得壓抑自己的心思,都得小心地將對沈宜之的每一分喜歡念想都壓製在心底。
很奇怪,都過去六年了,她還是這麼喜歡她。
也不知道再過六年,能不能淡一點。
唱獨角戲唱多了真的很累,也很孤單。
不過,可能這就是為了還沈宜之在她年少時給她帶來的溫暖吧。
那幾年如果沒有沈宜之陪她,關心她,她可能會長成一個很孤僻的人。
寧稚突然笑了起來,因為她想起初一那年,學校要開家長會,奶奶生病了,寧稚便沒告訴她。
那時不知道是哪個住在附近的同學那麼煩人,知道了她的事,告訴了其他同學。
那個年紀,天地就那麼大,父母占一半,學校占一半。被父母討厭,送到奶奶家這樣的事,對他們來說簡直像半邊天塌了那麼大。
那幾天班裡都在議論這件事,看她的目光或憐憫或嘲笑。
家長會如果沒人幫她去,就更顯得她沒人要了。
寧稚把這件事告訴了沈宜之,她隻是隨口埋怨一下,想要聽聽沈宜之的安慰。
但沒想到沈宜之問清了她家長會的日期,從劇組請了假回來,要幫她去。
寧稚當然很開心,又內疚耽誤了她時間,但嘴上還是很彆扭:“你不用來,隻是一個家長會而已,而且,你又不是我家長。”
沈宜之是直接從車站過來的,她們走在學校裡,聽她這麼說,沈宜之停下步子望著她。
寧稚以為她生氣了,正想道歉。沈宜之拉住她的耳朵,凶巴巴地問:“叫聲姐姐委屈你了嗎?”
寧稚笑著笑著,眼睛就濕了,她用雙手捂住眼睛,怕被前麵的司機和羊羊看到。
那天沈宜之很積極,向老師詢問寧稚的成績,問寧稚平時表現,和同學相處得好不好,還有哪所高中是最好的,寧稚能不能考上。
但凡家長關心的事,她都一一問到了,她還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寧寧這麼優秀的小孩,父母不珍惜是父母的錯,自然會有彆人來珍惜她。
老師家長聽得一頭霧水,但寧稚的同學都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沈宜之在幫她出頭。
那天以後就沒有哪個同學有意無意地提這件事了。
她就是從那天開始,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而她們因為她這種錯誤的,自私的感情,變成了現在這樣。
都是她自找的,所以不管沈宜之對她說過多過分的話,寧稚都不會怪她,也會遵守自己的承諾不再打擾她。
上完油畫課回酒店,寧稚早早地睡下,她今天沒有和網友吐槽沈宜之,卻在夢裡見到了她。
她睡得很不踏實,整晚都處於半夢半醒間。
夢裡沈宜之站在教室前,說著那句自然會有彆人來珍惜她。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是沈宜之特有的那種從容,她的眼睛明亮而真誠,望著和一堆同學一起擁在教室後門偷聽的她。
寧稚知道,沈宜之是希望她可以自信一點,不要被父母的事乾擾,她什麼都沒做錯,不必為彆人的錯誤買單,她應該自信獨立地過自己的人生。
但和沈宜之對視上的那一瞬間,寧稚的心跳好快,她呆呆地看著她,就像是教室裡所有人都消失了,她隻看得到沈宜之,隻聽得見她的聲音。
寧稚睜開眼睛的時候,心跳劇烈。
她愣了會兒神,房間裡隻剩了一盞床頭的地燈。
她坐了起來,沒看時間,也沒做彆的,隻是想著沈宜之的模樣。
她後來想過很多次,沈宜之口中那個會珍惜她的人說的會不會就是沈宜之自己。
這個問題一直懸在她心上,可惜,起初她弄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心虛得不敢問,再後來,她們之間什麼都不剩了,也就沒有必要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