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馳轉身回來拿過手機按下了自己的號碼:“明天開始吧,今天我事兒多。”
“那不一定,看我心情。”孫問渠打了個嗬欠。
方馳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兒子——”孫問渠笑著喊了一嗓子,“給你爹爭點氣!”
把錢的事處理好之後,方馳也沒心情再管方影纏著繃帶的手,掉頭就往學校趕。
從圍牆翻進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第一節課的時間,第二節課都上了十分鐘了,第二節還是班主任老李的課。
方馳在教室後門晃了半天,趁著老李往黑板上寫字的功夫,趕緊溜進了教室。
“方馳一會兒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老李頭都沒回地一邊寫著一邊說。
“……哦。”方馳一陣泄氣,慢吞吞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了。
“睡過頭了?”梁小桃在他旁邊輕聲問。
方馳轉過頭:“你怎麼跑這兒坐著了?”
“換了一下唄,”梁小桃笑笑,又撇了撇嘴,“剛跟林薇吵架了……哎,自習的時候我給你講講前兩天的卷子吧?”
“好。”方馳點點頭,梁小桃跟他同班三年,關係一直不錯,是唯一能跟他有私下交情的女生。
上課的時候方馳有點兒走神,老想著兜裡那張所謂的合同,又想著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心不甘情不願地背上了十萬塊的債。
真是太神奇了。
如果三個月之後方影沒還上錢,那他的生活就更神奇了。
下了課老李把東西一收拾,目光往方馳這邊掃了過來。
“哎,來了。”方馳無奈地站了起來,跟著老李走出了教室,本來還想著上了一節課老李能把這事兒給忘了呢。
“怎麼進來的?”老李邊走邊問。
“就那麼進來的唄。”方馳說。
“你這個攀岩技能用得最多的就是翻學校圍牆了吧?”老李看看他。
學校隻有一個門,三麵都是教學樓,圍脖也高,除了幾條牆縫和兩塊凸起的磚,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所以翻圍牆的難度對於普通學生來說難度有點兒大,方馳倒是很輕鬆就能進來。
“也不是,”方馳說,“有時候還翻翻公園圍牆。”
“還挺有成就感?”老李斜了他一眼,“要不要周一晨會的時候給全校講講攀爬要點啊?”
“我今天出門晚了。”方馳低下頭。
“這幾天都乾什麼了,不是說晚上不去訓練了嗎,晚自習也沒見你來,”老李歎了口氣,“你這狀態可真是……明年怎麼高考?”
“我今兒晚上來。”方馳說。
“你要碰上什麼事就跟我說,你父母不在身邊,我也答應過你爸多盯著你點兒,”老李說,“你要是能靜下心來,成績還能再提高一些……”
“知道了。”方馳點點頭。
老李要說的也不多,倆人邊聊邊走,到辦公室的時候基本也就聊完了,老李一揮手:“行了你回去上課吧。”
老李這些話其實方馳平時聽了不會有什麼感觸,就今天聽完了,回到教室裡有點兒出神。
他成績不好不差,屬於一不留神會往後退但踹兩腳又上去了的狀態,所以他這陣是打算好好看看書,明年考完了再接俱樂部向導的活了。
可現在感覺有點兒鬱悶,孫問渠那個賣身……不,合同,和孫問渠那種態度,讓他覺得接下去的三個月自己可能沒好日子過。
他也想過,什麼破條件的到時不管就行,但兩次接觸下來,他覺得這方法不太可行,一是孫問渠有錢,二是孫問渠成天閒的五脊六獸的,這樣的人要想給他找點兒麻煩,他沒準兒更吃不消。
“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最後一節晚自習梁小桃給他講卷子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我剛跟你說什麼你聽見了沒啊?”
“聽見了。”方馳說。
“扯呢,我剛什麼也沒說。”梁小桃嘖了一聲。
“我有點兒餓了。”方馳按按肚子。
“活該,”梁小桃往教室門那邊看了看,“肖一鳴剛出去買宵夜了,問你要不要來著,你神遊呢。”
“我一會兒回去吃。”方馳說。
還幾分鐘下課的時候,肖一鳴拎著兩袋熱騰騰的餃子回到了教室。
“哎喲可算回來了。”有人說了一句。
等了半天的幾個人立馬圍了上去,認領了自己的那一盒。
人散開之後,肖一鳴麵前的袋子裡還有兩盒餃子,他往方馳這邊看了一眼:“你……”
方馳站了起來,把桌上的東西胡亂塞進書包裡往肩上一甩:“我回去了。”
肖一鳴咽下了後麵的話。
“是不是多一盒啊,給我吧,剛我還不餓,一聞著香就餓了。”梁小桃說。
方馳走出校門的時候琢磨著要去吃點兒什麼,在校門口的小街上轉悠了一會兒,他決定還是去吃碗麵得了,頂飽,還熱乎。
麵館裡有幾個他們學校的同學,都是下了晚自習來塞一口的。
方馳端了碗麵剛找到個空座,還沒坐下呢,手機就響了。
他一邊往碗裡放調料一邊摸出手機看了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第一反應就是孫問渠。
他有些煩躁,但還是坐下接起了電話:“喂?”
“兒子啊,”電話裡果然傳來了孫問渠的聲音,但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酒意,有些口齒不清,“晚上好啊。”
“晚上好。”方馳有點兒無語。
“會開車嗎?”孫問渠問,聽筒裡還傳來了有些嘈雜的背景音,音樂聲,人聲,似乎還有人吵架的聲音。
“會,”方馳回答,低頭拌了拌麵,吃了一口,“但我沒有駕照。”
“怎麼會沒駕照呢?”孫問渠聽聲音是喝了一口水。
“我隻有14歲。”方馳提醒他。
孫問渠沉默了兩秒鐘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厲害,半天都停不下來,感覺氣兒都快喘不上來了。
“沒事兒我掛了。”方馳說。
“過來接我,現在,馬上,我在Gravity門口,紅色甲殼蟲,”孫問渠收了笑聲,報了個地址,還想再說話的時候,旁邊有人叫了他一聲,他有些不耐煩地說,“彆管我行不行……”
方馳正想再問一句,那邊電話已經掛掉了。
盯著自己碗裡隻吃了一口的麵條,他有些鬱悶,猶豫了一下拿起筷子低頭繼續吃了起來。
這個Gravity是個什麼鬼地方他不知道,不過根據孫問渠報的地址差不多能猜出來,酒吧夜總會KTV一條街,他一共就去過那條街三次,都是同學生日去唱歌,不過估計那裡是孫問渠這種人的常駐地。
他吃完了麵,走到街邊叫了攔了輛出租車。
他不想去接孫問渠,非常特彆很很很不願意去接孫問渠,但不管怎麼樣,那個扯蛋合同的字他簽了,他不想讓孫問渠在騙子上再給他加一條言而無信。
真逗,騙子當然言而無信。
這個Gravity司機聽不懂,不知道是哪兒,方馳皺皺眉:“就英文名字的……”
“英文名字也沒有這個啊,”司機馬上用他熟練的中式英語報了好幾個名字出來,“撒比威,喵賊克昂嘚兒什麼什麼,還有昂嘚兒格浪辣窩……沒有你這個哥來什麼開頭的啊!”
方馳英語挺差的,但麵對司機大哥這一串英文,他還是找到了強烈的優越感,隻是現在不是時候。
“那這……中文是……”方馳猶豫著給翻譯了一下,“大概是地心引力?”
“哎?地心引力?”司機大哥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哎直接說地心引力不就得了,乾嘛說英文,又說得不好!”
下了車看到酒吧名字的時候,方馳頓時有種找到孫問渠先揍一頓的衝動,酒吧上大大地寫著四個中文字,地,心,引,力!
居然給自己甩句Gravity,這什麼玩意兒!
不過紅色的甲殼蟲倒是很好找,雖然小,但就那一輛,停在離酒吧大門二十米的路邊。
酒吧那邊很吵鬨,方馳掃了一眼,看到門口還停著警車,估計是有人喝多了鬨事。
他沒多看,往車那邊走了過去,到跟前兒了才看到車邊還站著一個人,正彎腰對著副駕的車窗說著什麼。
“哪……哪兒有,有人送你?你打,打個車不,不行啊?”那人說完一抬頭,看到了方馳,愣住了,盯了他一會兒,又低頭衝車窗裡說,“方,方,方……哎操,她兒子?”
“是我兒子,”副駕的車門打開了,孫問渠從車裡下來,靠著車看了他一眼,手一揚扔過來一個東西,“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