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字起得就跟你們娘倆編的瞎話一樣沒勁,”孫問渠捂著貓看了他一眼,“皮蛋瘦肉粥。”
“啊?”方馳沒反應過來。
“皮蛋,瘦肉,粥,你做,我吃,”孫問渠又說了一遍,“另外不要肉片兒,我喜歡肉末。”
方馳走進廚房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
客廳裡傳來黃總憋著嗓子撒嬌的喵喵聲,他站在案台前,拿著一口鍋。
孫問渠這麼喜歡貓他很意外,黃總居然是個娘炮他更意外……
哦,皮蛋瘦肉粥。
方馳平時都是自己做飯吃,到縣城上小學的時候,他就開始自己給自己做飯了,老媽很忙,他有時候還要做了飯送到店裡,初中到市裡之後就更是什麼事兒都得自己弄了。
一個皮蛋瘦肉粥對於他來說,很簡單。
就是孫問渠這兒,既沒有瘦肉,也沒有皮蛋……
“你這兒什麼都沒有啊?”方馳先把米泡上了,走出廚房。
“去買,對麵超市有。”孫問渠已經躺在了沙發上,肚子上擱著暖水袋,黃總坐他胸口上,爪子按在他鼻尖上默默注視著。
“我……”方馳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錢自己拿。”孫問渠指了指茶幾上的錢包。
方馳沉默著過去從錢包裡抽了張一百的,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轉過頭看著孫問渠:“鑰匙呢,我拿著吧,一會兒不用你開門。”
“你翻牆跳窗戶唄。”孫問渠說。
方馳盯著他看了兩眼,沒再說話,關上門出去了。
“你真是他撿的啊?”孫問渠點了點貓鼻子,“怎麼給你起了這麼個名字?你也不像個總啊。”
貓喵了一聲,爪子抱住了他的手指。
“不過洗得還挺乾淨,”孫問渠動動手指逗著它,“香噴噴的,一個騙子還撿隻貓回去伺候,也不怕影響了行騙大業,你說是不是?”
貓低頭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他做飯你吃過沒?能不能吃?會不會給我下藥……”孫問渠話沒說完就覺得胃裡跟鈍刀刮過似的一陣痛,他皺了皺眉,“要了命了。”
胃一開始連續疼,孫問渠就沒心情逗貓了,額角全是冷汗。
他起身拿了馬亮昨天給他買的藥吃了兩顆,抱著貓和暖水袋往沙發上一團,閉上了眼睛。
胃疼一陣陣的,他閉著眼挺了一會兒,稍微緩了一些之後長長舒了一口氣。
正想再閉目養神一會兒,突然聽到院子裡有聲音,剛睜開眼,就看到窗簾動了動,接著方馳就拎著超市的塑料袋從窗口跳了進來。
“出入無人之境啊,這一氣嗬成的動作,”孫問渠閉上眼睛,“你晚上是不是還做兼職?”
“你讓我跳的,”方馳說,把手裡的一卷零錢放到茶幾上,“沒用完的錢我擱這兒了。”
方馳平時一身懶散的休閒裝,脖子上掛個耳機,看著不像是會做飯的人,孫問渠豎著耳朵聽著他在廚房裡的動靜。
廚房裡剁肉的聲音傳出來的時候,孫問渠有些吃驚地轉過了頭,盯著廚房的門,這聲音聽著特彆熟練,還是兩把刀。
甚至感覺剁出了夜場節奏。
他抱著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慢吞吞地走到廚房門外看了看,方馳正低頭飛快地剁著肉。
“你上的職業學校吧,學廚的?”孫問渠問了一句。
方馳剁肉的動作停了,轉臉瞅了瞅他:“初中是九年義務教育,職校是高中。”
“入戲真深,”孫問渠樂了,“你打算裝到什麼時候?”
“這會兒時間不夠,我就一鍋煮了,過半小時你自己打開就行,本來應該分開弄的,不過你不是胃疼麼,這樣肉能爛些,”方馳沒接他的話,把剁好的肉放到碗裡醃著,又開始切薑絲,“我晚上要去學校,來不及了。”
方馳切薑絲的動作也是相當熟練,感覺眼睛都沒怎麼往刀上瞅,就唰唰唰地切好一小堆薑絲,放到碗裡跟肉一塊兒拌了拌。
“我不會。”孫問渠捏捏黃總的耳朵。
方馳頓了頓,轉過身往案台上一靠,看著他:“吃會嗎?”
“會。”孫問渠笑笑。
“自己打開了吃。”方馳說。
方馳把粥煮上後也沒多停留,拿過書包背上,拎起了貓包。
不過孫問渠還靠在廚房門邊抱著黃總,看著他拎了貓包也沒有把黃總放下的意思。
“那個……”方馳隻得指了指團在他衣服裡隻露了一個腦袋的黃總,“我要走了,貓給我。”
“你去學校帶貓?”孫問渠沒動,隻是用手指在黃總腦袋上撓了撓,黃總立馬舒服得眯縫起了眼睛。
“我拿去寵物醫院。”方馳伸了伸手。
“病了?”孫問渠低頭看了看貓。
“不是,是……拿去閹了,做絕育,”方馳說,“給我,我得走了。”
“這貓年齡不夠,怎麼也得八個月啊,這麼小,”孫問渠看了他一眼,抱著貓回到沙發上靠著,“你走吧,貓借我玩兩天。”
“什麼?”方馳愣了。
雖然黃總但從撿回來到現在兩三個月了對他沒一次好臉,但他還是很喜歡黃總的,每天陪笑臉伺候著,從來沒想過再讓它出去流浪。
現在孫問渠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就要留下玩兩天?
他有點兒不能接受。
主要他還擔心,就孫問渠這飄忽不定的性格,玩兩天之後還能不能把貓還給他了。
就衝他逼自己簽個什麼服務合同的操性,搶個貓估計也不是乾不出來。
“玩兩天,”孫問渠抱著貓,“怎麼,借你十萬我都借了,借我隻貓就玩兩天都不乾……你趕緊走,我胃疼煩得很。”
方馳看了看時間,老李每天第一節晚自習都會貓在教室裡,自己答應了要去,如果又遲到,得被老李念叨死。
“我明天過來拿。”方馳皺皺眉,放下貓包轉身小跑著出去了。
也沒時間吃飯了,方馳就在路上買了倆麵包吃了,到學校的時候時間還算正好,他連跑帶蹦地往四樓教室跑上去。
到四樓拐上走廊時,拐角站著幾個人,方馳沒細看,估計是躲那兒抽煙的,都到這會兒了,那些老師怎麼拉怎麼拽都提不起來的,基本已經沒有人管。
在方馳要轉彎去教室的時候,拐角裡有人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這不方馳麼,跟你小情兒前後腳啊。”
方馳猛地停下了腳步,退了一步往角落裡看過去。
四五個人站在那兒,五班六班的都有,方馳在兩個人身後看到了靠牆站著的□□。
他往樓梯下邁了一步。
□□馬上往後縮了縮。
但緊跟著的是幾個人的哄笑,不知道是在笑□□那句話,還是在笑□□的這個動作。
也或者就是在笑剛為肖一鳴出了頭的自己。
“乾什麼呢!”三樓傳來了老李的聲音,“不上自習就回去!在這兒堆著乾嘛!”
方馳盯了一眼□□,轉身快步穿過走廊往自己班教室走過去,身後還能聽到幾個人跟著上來時邊說邊樂的聲音。
方馳走進教室時表情估計不太好看,前排正說話的幾個人看到他都閉了嘴。
心裡說不清什麼感覺。
惱火,煩躁,憤怒,還有不安,或者說是想回避卻怎麼也甩不掉的恐懼。
梁小桃見了他剛一抬手想說話,看到他的表情之後愣了愣:“怎麼了?”
“沒。”方馳坐下,把書包裡的卷子抓出來往桌上一扔。
“是不是……”梁小桃湊過來,話說了一半又停住了,掏出一盒牛奶放到他麵前,“喝嗎?黃桃味兒的。”
方馳沒出聲,拿過來插上吸管狠狠地幾口就把盒子吸癟了。
“哎喲,這是餓了小半輩子啊,”梁小桃感歎了一句,“我還有幾袋手撕豆腐,吃嗎?”
“不吃。”方馳低頭開始寫卷子。
一晚上他都跟學霸似的埋頭寫卷子和看書,腦袋都沒抬過,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得流淚了。
最後一節自習過了一大半的時候,在教室答疑的老師走了,方馳把桌上的東西一收,胡亂塞進了書包裡。
“走了?”正在跟旁邊的人商量吃什麼宵夜的梁小桃問了一句。
“一會兒。”方馳應了一聲,書包往桌上一扔,走出了教室。
六班的教室裡也沒老師了,一晚上複習累了的人這會兒都有些放鬆,不少在聊天兒的。
方馳一腳踢開了教室前門走了進去。
教室裡的人全停下了,都看著他。
方馳往教室裡掃了一圈,發現□□坐在靠近後門的最後一排,忍不住嘖了一聲,早知道踹後門了。
他又退出了教室,走到後門。
後門沒有關,他再次走進去的,□□已經猜到了他的目的,站起來就想跑。
方馳一步跨過去揪住了□□的衣領,狠狠地往回一拽,□□踉蹌地後退著,差點兒坐到地上。
“方馳你……”旁邊有人站起來想攔。
“沒你事兒。”方馳沉著聲音說了一句,把□□拖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