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雨勢沒有減小反而愈發猛烈,無數雨點在屋頂彙合又齊聚落下。
薛禮伸出手,任由雨水衝刷,待熱茶溫度變涼,才道:“今年冬天仿佛來得格外早。”
無常正在添熱水,聞言道:“不是每隔一輪就會有一次嗎?”
“不!”薛禮收回,兩眼盯著被衝刷的泛白的手,仔細看,還泛著清灰,“今年不一樣,若是以往,儘管冷,但不會冷得刺骨,剛入冬,應該還有些秋的熱意。這雨又下得這般大,看這架勢,最近幾天怕是不會停了。”
“這事誰說得準呢。”屭遺看向窗外,“我擔心雨下得太大,凡間多地出現洪災,我這裡也不會好過。”
“怕什麼,我不是留了那麼多魂嗎,隨便用。”
屭遺瞟他一眼,“說到這個,你什麼時候把那些魂魄收回去?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冥界地兒小,容不下這麼多啊。”
“那就能放我這兒?”
薛禮一笑,“反正你這兒三不管,空著也是空著,權當幫忙了。”
屭遺還未說話,無常忍不住插嘴道:“可他們不服管教,肆意妄為,惹是生非,常常一點小事就惹得此地雞飛狗跳,民不聊生。”
說起這個無常心裡的怨氣總算發泄出來,千百年來,他處理這些事情簡直到了入魔的程度,每天睜眼閉眼就是斷案,比那青天大老爺還忙。
聽他這番說辭薛禮正思索此事是不是不妥時,屭遺說道:“說起魂魄,如今李嘉元已經渡過九殿了吧,情況如何。”
“我也奇怪!”薛禮疑惑道:“按理說她魂色都那樣淺薄,能堅持到望鄉台已是極限,每當我以為她快消散時,事實總會讓我們驚訝,她不僅撐下來了,還順利渡過九殿刑法,如今還剩一口氣,想去見個人。”
沒有注意到他說的最後一句,屭遺轉頭問:“你們?”
薛禮挑眉:“有什麼問題?”
夜裡,屭遺立於秦苗床頭,指尖在其額頭上輕輕一碰,一團淺色光暈被拉出來,薛禮攤手接住。
“如今心願已了,該隨本殿去輪回道了。”
李嘉元渡過九殿時提出一個心願,想在投胎前與秦苗見一麵。薛禮原可不予理會,但想著小姑娘的遭遇,幫一把也無可厚非。
屭遺看著光暈道:“魂魄虛弱成這般,還能投胎成人嗎?”
薛禮道:“不能,得投畜生道,將功德修滿才能轉世為人。”
屭遺轉身,“你們冥界的規矩就是不一樣,都投畜生道了還能修功德。”
薛禮收了魂魄,應道:“每一道都有不同的方法而已,畜生怎麼了?畜生也是可以做到的。”
屭遺不欲多爭辯,隻道:“你走之前把你那群‘同事’一起帶走。”
他口中的‘同事’自然是薛禮在冥界的那群,隨薛禮一同來看個熱鬨。
“這就趕我走了?不再多留我一會兒?”
屭遺毫不留情:“不留!”
“你從哪兒認識的這等貨色?”陸遊唰地打開折扇,問身旁的薛禮。
薛禮道:“你管我哪兒認識的。”
一行人並排走在街上,放眼望去霎是壯觀。
陸遊嘖嘖兩聲,另一人道:“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不久前,聽聞天境的小鳳凰迷上一個男人,該不會就是這位吧。”
他說得篤定。
薛禮往前看,大街上暴雨連天,一個人影都沒有,“不然誰能有此魅力將那個眼高於頂的鳥迷得神魂顛倒。”
畢元賓連連感歎,“得虧他深居簡出,不然頂著這張臉得迷了多少人去。”
“彆說這麼多了!”呂岱伸手彈去結界上的水滴,“這場雨來得猛烈,一些沿海以及內陸地區突遭洪災,很多人因此喪命,冥界要開始忙碌了。”
蔣子文想起什麼來,插嘴道:“你還彆說,最近魂多得本王的孽鏡台都照不過來,鬼差回話皆是半癱。”
說罷還現場演示了一番,惹得其餘幾人放聲笑起來。一旁的房屋二樓似被笑聲打擾,緊閉的窗戶豁然打開,幾人停下腳步紛紛轉頭。
下一秒,打開的窗戶砰地一聲關上,裡麵傳來一陣兵荒馬亂地動靜。
離窗戶最近的陸遊以扇撐首,若有所思道:“本王長得很嚇人?”
厲溫拍拍他的肩:“哪個鬼魂見了九殿不害怕?還有啊,彆學人家,你這樣貌不合適。”
眾人複笑起來,陸遊氣得將扇子扇得呼呼作響。他身形俊朗,體格高大,屬魁梧那一類,乍一見著屭遺清風明月,楊柳細腰,冷若白雪那一掛有些稀奇,便學著人家手握扇子一派淡然的模樣,結果自是不像,反倒惹了笑話。
“走了,冥界那麼忙,還得抽空參加仙帝的大婚。”餘懃招招手。
“說的也是!”包拯接話道:“欸,仙帝大婚定在何時來著?”
薛禮道:“忙傻了吧,請柬上不寫著嘛,正月初一。”
“初一啊,是個好日子,新年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