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駐步。
待見得蕭承忠以身指導,兩人在亭中交戰時,看著看著便不由得走前。
行到距離亭子二十步時,她被亭中的刀意逼住,止了步,凝目看著兩人的對刀。
……
蕭琰感覺到戰場上不敗神將長刀橫掃過來擋者即死的強橫氣勢!
真正的橫!
橫馬千軍的橫行氣勢。
這是戰場才能淬練出的刀。
蕭琰一下明白,為何這一刀她刀招練到再精湛,都練不到精髓:她的“橫刀立馬”橫不出蕭承忠這種——橫刀立馬掃千軍的氣勢。
這一招如何接?
蕭琰心念電轉,手中刀已經揮出。
當麵對大將橫刀立馬如何?
——參橫鬥轉!鬥轉參橫!
蕭琰身子折出一個弧線,刀光也是一道弧線,仿若星子劃空的軌跡。
北鬥轉向,參星打橫。
你挾千軍萬馬而來,那我錯軍而去。
刀是參橫鬥轉,步是鬥轉星移。
這一式和步法,正好相偕配合。
移、卸、錯、轉。
……
沈清猗手掌已不知覺攥起,眸光一霎不霎盯著刀氣下騰挪移轉的身影,呼吸已不知在何時停頓,心中都減緩了,直到那道身影飄飛出去,斜落在亭子一邊,才長吐出氣,凝緩的心跳回複正常。
蕭琰頭微微垂著,全身心沉浸在對戰的領悟中。
沈清猗看見她汗滴流漓的側臉,透亮的水珠順著暈紅秀潤的臉頰流下,淌下細白又弧形完美的頸項,順著脖頸淌入葛衣裡的白細布中衣領,再往下……
沈清猗眸子忽地凝住。
她在想什麼,竟對蕭琰起了遐思不成?
轉念她啞然失笑,這沒什麼好奇怪的,蕭琰恰好符合她的審美,纖細卻不纖弱,秀美卻又秀拔,英氣卻不赳赳,還有飛揚的靈動,更難得氣質純淨,眼神乾淨,沒有受紅塵汙染,就如藥圃才拔出土的青青細芽,纖秀乾淨,又生機勃勃。
蕭琰抬頭一臉喜色,正要和蕭承忠說話,忽然扭頭看過去,便見沈清猗不知何時立在亭外,清冷的眼中有著淺淡笑意,很淺很淡,但她就是覺得那是心情很愉悅的笑。
“阿嫂!”她心中也泛起歡喜來,擱下鐵木刀,幾個箭步躍到亭外,笑道,“阿嫂又去看藥了?”說著又笑起來,“我來時也去林中看過了,那幾株芽尖又長了些,應該沒問題了。”說著便覺汗珠要從眉睫上落下來,伸手往袖裡摸手巾。
往袖裡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先前擦汗時順手擱在了亭台上,便想抬袖子擦一下,眼前已出現一方簇新的白疊布手巾。
她呆了下。
沈清猗向她抬了抬眉,“還不拭,要掉下來了。”
“謝阿嫂。”蕭琰臉色微窘立刻接過去拭眉額,潔淨自然的白梅冷香縈在鼻端。
她遞回去,又縮回來,窘然道:“我洗淨後再還阿嫂。”
沈清猗不在意,“一方新手巾而已,十七用著便是。”
她用的手巾都很素淨,沒有大多女子喜歡的花邊,刺繡之類,也沒繡徽記,隻是一張方正的白巾而已,給了人也無妨。
蕭琰哦一聲,高興的揣袖裡收下了。
蕭承忠、青葙、菘藍看見也沒任何想法,嫡嫂關護小郎,很尋常。
“十七,”沈清猗臨走時道,“明日過來選帛料做冬衣。”
蕭琰咦,“七月不是提前做了秋冬衣麼?”
“益州新出了融合建錦的妝花緞蜀錦,”沈清猗道,“你阿兄說,你以前做的衣服都是素色,過年時要穿鮮亮色,才喜慶。”
蕭琮的原語是“錦上添花,金彩交輝,煌煌喜慶”,沈清猗覺得彆嚇著這孩子了,就用“鮮亮色,喜慶”代之。當時也在讌息間聽著的青葙默默道服:這幾個字改的,意思還是那意思,效果明顯不同。
蕭琰疑惑的眨了下眼,“不是才做了件翠綠裘,很鮮色的呀!”
平時她也不是全穿素色的吧,再說,素色挺好的呀,綺娘就誇她“衣素人如玉,衣霜人更俏”。
沈清猗語聲悠悠,“鮮衣少年郎,青驄玉鞍馬。十七雖無青驄玉鞍馬,鮮衣還是可以多備幾套的。”
一身風氅飄然離去。
蕭琰:她這是被四嫂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