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軍神傳奇 第一軍神。……(2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4939 字 9個月前

沈清猗親自端了漆盤茶湯,從內廊過來,擱在蕭琮麵前,眸子掃了眼,“四郎在看棋譜?”

蕭琮拿起最上麵一張,笑說道:“這是你我對弈那次,阿琰給你解困的那局棋。”

沈清猗微笑,“難怪眼熟。”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掃了一眼漆匣,“莫非這裡裝的都是四郎與阿琰對弈之局?”

“嗯。”蕭琮眼中閃著光彩,“阿琰真是有那種天分!”他取出一遝棋譜遞給沈清猗,聲音難掩激動,“我與阿琰對弈十七局,勝局唯七;敗局每每是先占優勢,而至中盤或後盤,阿琰便有神來之筆,將我布局打破或擊潰。”

他抬目,夫妻倆對視。

心有默契的一眼。

——這種天分是陳慶之啊。

當年蕭氏先祖梁武帝是南朝棋道第一人,弈遍朝野無敵手,後來陳慶之成為他的棋童,對弈卻勝了他。武帝又斷續和他對弈幾十局,洞悉了秘密:陳慶之的眼睛有看出破綻的天分。隻要布局不圓滿,就如白紙現灰線,破綻顯於棋盤上。

戰場上任何將軍的布局都不會完美,因各種因素總有這樣那樣的破綻,區彆是破綻多還是少。因著這種天分,射箭都不能入靶的陳慶之卻成就了南朝第一軍神,初次指揮就以摧枯拉朽的攻勢撕破敵人牢不可破的防線,以二千破二萬。最顯赫的是以七千白袍軍一路攻到魏都洛陽,若非南梁決策失誤,後軍沒有跟上,或許北魏就會覆滅,以南梁統一南北為終止。“白袍軍神”,成為無人可及的神話。

這種天分,萬中無一。

三百年後,又在遼東慕容氏嫡長女慕容秋身上顯現,成就了高宗朝第一軍神慕容燕公。

而今這個天分出現在了他們蕭氏子弟身上!

蕭琮激動的走步。

“或許這是父親弈道遺傳之故!”

梁國公蕭昡,大唐九品棋聖。

年少即以書畫棋三絕聞名河西,二十歲封世子入長安,與皇族棋道第一高手、八品棋宗魏王李翊泓對弈,逼出平局,名聲大噪。嗣梁國公暨襲大都督之位時又奉詔入長安,與臨九品之境的魏王再次對弈,一天一夜後,魏子擲子歎:“不及蕭靖西也!”自此,棋聖之稱落定。

他回河西弈遍無敵手,無人敢與他對弈,偏他嗜棋,每強拉人手談,殺得人麵色灰白,殺了一局,還來一局,又來一局,直到人欲墜,扶出門。後來一聽他說“手談一局”,親朋好友僚屬紛走避——什麼“一局”,分明是殺得人仰馬翻沒氣兒才罷手——頗似當年“金麵梁公”橫刀立馬胡虜紛走避之威。國公府謀主任洵和都督府長史顧邃都是棋道高手,偏二人是溜得最快的,讓蕭昡每寂然而歎:“奈何局中無英雄乎!”表達蕭索,高手寂寞啊。

“這回父親有對手了!”

蕭琮一雙朗目湛湛發亮。

沈清猗翻閱著棋譜,心裡明鏡兒似的,“四郎想呈給父親?”

“當然。阿琰的才華不能被埋沒。父親還不知道,阿琰是怎樣的卓異。”這樣的兒子,怎能不喜歡?

沈清猗抬眸看他,“四郞不是不願阿琰入軍?”

蕭琮歎道:“我是不願。”又目光清正,“可我更不願,讓十七的光華隱於囊中。”他眸光湛然,“阿琰,就該是光芒萬丈!”

沈清猗沉默了一下,說道:“四郎是好兄長。”

蕭琮聲音透露出堅定,“今年,我要再試一試。”

他說的是宗廟祭祀和除夕家宴。

她看了他一眼,說道:“好。”

蕭琮神色柔和,“阿琰這樣的弟弟,怎能不讓人喜歡,為他儘心。就如清猗,若換了彆個,會被你認作弟弟,悉心教導?”

沈清猗眸斂了一下,聲音清淡道:“阿琰是四郎的弟弟。”

蕭琮這話聽得欣慰,先是你的弟弟,所以才是我的弟弟。

又半開玩笑道:“阿琤、阿玳也是我的弟弟。”

沈清猗翻著棋譜不抬頭,聲音冷淡,“這兩位小叔大約不耐多個姊姊教導。”

想到阿琤的跋扈霸道、阿玳的狠戾陰沉,蕭琮也皺了眉,歎息道:“他們若有阿琰一半省心,我也不用焦心了。”

沈清猗眸子微光動,“前日聽母親說,十四和十九想入河西軍。”

蕭琮兩道清眉皺得更緊,“想進驍騎軍。”

十萬河西軍分五軍,驍騎軍為一軍,儘數為騎兵,全軍僅五千兒郎,卻個個是五軍騎戰選拔的悍勇,係河西騎兵精銳中的精銳,不是想進就能進。且,訓練死亡率很高。蕭琮雖然不喜兩個弟弟的性情,卻也不願他們入這等凶險之軍,訓練都有生命之危更彆說作戰——驍騎軍每逢大戰必是先鋒。

沈清猗道:“這幾年,河西還算平靜,十四、十九郎即便入軍,近幾年應該無大戰之危。二伯兄好像就是十五歲進的河西軍?”她忽然轉了話題。

提起庶長兄蕭璋,蕭琮眉間一哂,轉眼即有所思,沉吟了一會,道:“過了年,阿琤也將十五了,去軍中曆練曆練也好,去去那身浮躁之氣。”

沈清猗知道蕭琮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蕭氏雖然如其他世家一般重嫡,但對庶出子弟的培養也相當看重,毫不放鬆,蕭璋作為嫡支的庶長子與其他庶子又不同,如果在軍中搏得很高聲望,在蕭琮接任河西大都督後,就可能成為麻煩。蕭氏嫡支總不能讓蕭璋一人得了軍中的威風,如果蕭琤入軍搏得軍功,將來就能成為蕭琮的臂助,畢竟兩人是同母兄弟。

蕭琮拿起茶盞喝了口,說起蕭玳:“十九一身的戾氣,多讀些經書,修身養性才是道理。進了軍中,曆了刀兵,隻怕戾氣更重。”

沈清猗心道:心性一定,難移。讀再多經書,學再多修身養性,也是枉然。卻也沒有明著駁了蕭琮,隻道:“我觀十九弟,是要一心往軍中。四郎若強阻止,恐會兄弟生隙。”

蕭琮歎了口氣,目光落在棋譜上,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抬目對妻子道:“好歹有個省心的。”

沈清猗心道:這個恐怕才是你最不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