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珩指了指路口說:“前麵有個超市,左拐不遠就到了。”
“哦好。”
“你對這很熟?”
薑珩淡淡地說:“還好,我之前會來買菜。”
“等等,你買菜?你不是家教老師嗎?”陸東陽叉著腰問。
“順便做點飯。”
陸東陽哼了一聲。
“陸東陽,我是哪裡做得不對,得罪你了嗎?”薑珩眉心微皺,似是不解,“你好像很討厭我。”
“沒、有、你、好、得、很。”陸東陽一字一頓,撇了撇嘴。
“嗯,如果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儘管指出來。”薑珩推了推鏡框,儼然一副斯文有禮好欺負的樣子。
“我覺得你有一點就做得很不好。”陸東陽也不客氣。
“什麼?”
陸東陽挑刺說:“你為什麼要走那麼快?我都跟不上了。”
薑珩放慢腳步,視線停在陸東陽比自己短一截的腿上,“抱歉,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嗯,這才差不多。”陸東陽慢悠悠地說。
陸東陽又挑了好幾個無理的要求,比如為什麼他要走這條路,為什麼不買這個蘋果。
薑珩都一一照做,似乎沒有什麼脾氣的樣子。
陸東陽心情舒快了不少,止不住笑道:“喂,問你個事。”
“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女生啊?”
薑珩眼眸微動,啊了一聲,看上去一時沒反應過來陸東陽的問題。
“是不是啊?問你話呢。”
薑珩觀察著陸東陽表情,思忖幾秒問:“是靳澤告訴你的?”
陸東陽已經認定薑珩是個隨意拿捏的性子了,毫不設防地回答說:“對啊,澤哥跟我說的,你喜歡女生,真的假的啊?”
薑珩在陸東陽的注視下肯定地點點頭。
“哦,那就好。”陸東陽徹底放心了。
薑珩麵上略帶歉意地說:“上次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說話的,我看靳澤一直沒回來,以為出什麼事了,不小心聽到了。”
“沒事,聽到就聽到了吧。”陸東陽對這個倒無所謂。
“反正澤哥也不喜歡我。”
“他不喜歡你嗎?”薑珩反問。
“難道他跟你說過他喜歡我?”陸東陽開始白日做夢。
薑珩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我隻是之前聽他提過你。”
“提我什麼?”
“靳澤想讓你回學校讀書,但是你總是和他吵架不願意回去。”
“其實靳澤挺關心你的。”
陸東陽踢了踢路邊的石子說:“我當然知道澤哥關心我啊,他看著我長大的嘛,可是我不想回去讀書啊。”
薑珩聽到前半句不可避免地皺眉,但是等陸東陽轉頭看他時,又恢複自若說:“為什麼?”
“我一回去他就肯定把我忘了,到時候說不定就和彆人在一起了。”
“怎麼會呢?你們認識這麼久,怎麼可能忘記你?”薑珩善解人意地說。
陸東陽覺得薑珩這人又好欺負說話又好聽,真不錯。態度已經不知不覺柔和了許多,苦惱道:“你不懂,澤哥一直把我當小孩。”
“可能因為你一直在他身邊,他看著你長大的,所以潛意識還認為你是小孩。”薑珩在旁邊幫忙分析。
“哎。”陸東陽長歎一口氣,“我真不是小孩了,我都十九了。”
“可你一直和他吵架,不就是耍小孩脾氣嗎?”薑珩笑笑。
“我沒有和他吵架,我怎麼會和他吵架呢?我隻是擔心我一回南江,他就和彆人在一起了。”陸東陽著急地說。
薑珩斟酌地說:“可是你不回去……難道就不會嗎?”
“我不想著萬一有那個苗頭我就把他們拆散了啊。”
薑珩哦了一聲,反問:“可是你沒聽過大禹治水的故事嗎?”
“你真以為我是小孩了?你隻比我大一歲好嗎?我當然知道這個故事。”
“那不一個道理嗎?”
“什麼道理?”陸東陽沒懂薑珩的意思。
“什麼意思?為什麼一個道理?”
薑珩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講講嘛,仔細講講。”陸東陽漸漸也察覺到自己和薑珩不一樣的地方了。
很明顯薑珩就比他有文化多了,說話也彬彬有禮,做事有條理,從來不會大呼小叫。
陸東陽收起急促的語調,學著薑珩的樣子緩和說:“薑珩同學,能否講講什麼意思?”
這有個現成靳澤喜歡的人,照貓畫虎他還不會了?
薑珩悠悠地說:“在1912年英國劍橋的一名大學教授布洛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Psychical Distance as a factor in Art and an Aesthetic Principle》”
陸東陽聽到後麵那一長串英語頭都要大了,一個字沒聽懂,“等等,布洛是誰?我隻知道布洛芬。”
薑珩這一句話徹底把陸東陽唬住了。
見目的達成,薑珩才解釋說:“布洛是一位著名的心理學家,提出過很多心理學觀點理論,比如說《Psychical Distance as a factor in Art and an Aesthetic Principle》這篇文章的主要觀點就是距離產生美。”
陸東陽已經被繞進去了,思維完全被薑珩帶著走,“距離產生美然後呢?”
薑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靳澤為什麼把你當小孩?”
陸東陽連忙點頭,“為什麼呢?”
“我在問你。”薑珩微笑說。
陸東陽想起剛才薑珩給的答案,回答說:“因為我一直在他身邊,他看著我長大,所以覺得我還是小孩?”
“是有一部分這個原因。”薑珩肯定地說:“我們再回到布洛的理論。”
“距離產生美?”
“是的。”
“那我和澤哥之間得有多大的距離啊?”
薑珩沒回答這個問題,又繞了回去,“為什麼靳澤把你當小孩?”
“剛才不說了嗎?因為他看著我長大的,我一直在他身邊,所以他覺得我是小孩?”
“沒了嗎?”薑珩繼續問。
陸東陽扣了扣腦袋,想了下說:“因為我一直和他吵架耍小孩脾氣?”
“那你覺得要怎麼辦?”
“首先我覺得我肯定不能和他吵架了。”陸東陽振振有詞。
“是的,你們不能再吵架了。”薑珩對於陸東陽的觀點給予肯定,隻是又問:“那你們之前為什麼吵架?”
陸東陽已經完全暈了,隻能回憶起和薑珩的對話。
“因為澤哥想讓我回南江讀書,我不願意,他生氣,所以我們吵架。”
“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南江讀書?”薑珩不斷拋出問題。
“因為我怕一回去他就談戀愛,想著把他們拆散了。”陸東陽老老實實回答。
“我們再回到大禹治水,堵不如疏的話題。”
薑珩這一套中西結合,博古通今,由簡至繁的理論讓陸東陽隻能順著他的思路回答:“是不是我在這阻止他談戀愛是沒用的?反而效果更不好?”
薑珩點點頭,“為什麼靳澤不喜歡你,把你當小孩?”
“因為我一直在他身邊和他吵架。”
“那你想怎麼做?”
“我肯定想讓澤哥喜歡我啊。”陸東陽似乎琢磨出點東西了。
“等等,我理一理啊。”
“首先我想讓澤哥喜歡我。”
“但是他把你當小孩。”
在薑珩的影響下,陸東陽已經把靳澤不喜歡他等於靳澤認為他是小孩。
陸東陽:“為什麼覺得我是小孩?因為我一直和在他身邊和他吵架。”
薑珩:“那要怎麼避免和他吵架呢?”
“我回南江讀書,不在他身邊,這樣他就不會覺得我是小孩了。”
薑珩滿意地看向陸東陽。
“我擦,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現在在這天天和澤哥耗著是沒用的,我得回南江啊。”
陸東陽簡直茅塞頓開!
“這是不是就欲擒故縱,以退為進?”
“你真聰明。”
陸東陽想通這一切後,恨不得給薑珩一個擁抱,“薑老師,我從前真的是錯怪你了。”
“你真是個大好人。”
“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
“為了讓澤哥喜歡我,我得回學校繼續讀書。他一看不到我肯定會想我。”
“多讀書總是好的。”薑珩嘴角帶著笑。
陸東陽雄心壯誌地說:“我現在就去買票回南江繼續讀書,考上北城的大學,我要讓澤哥意識到我已經不是小孩了,讓他看到我的好,從而喜歡上我。”
“祝你成功。”
薑珩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陸東陽,薄薄的鏡片遮住了他的真實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