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釋重負的醫生罵了句：“倆神經。”

*

夜色已至，外頭暑熱蒸人，天空乾巴巴地打了幾聲悶雷，就是不下雨。

清涼的空調屋裡，唐雨西正蹲在地上收拾東西，老媽的電話打了過來，他點開擴音，把手機放在行李箱裡。

“西西，你真的不回來了？”唐母病中擔憂，聲音聽著更虛弱了幾分。

“媽，您彆擔心，我在這邊一切都好。”

“那個錢……”

“錢是公司幫忙還的，到時候就從我工資裡扣。”唐雨西說，“明天我再給您彙一千塊錢，您給自己買點兒好吃的，彆再給爸拿去賭了。”

唐母連歎了幾口氣：“你爸他呀，自從上次出去躲債，至今沒回來。”

“彆管他了，這是我替他還的最後一筆錢，也算是還了他的養育之恩。以後再有這種事，我不會管他了。”

“哎，你說得對。以後我也不想再管他了，愛聽不聽，不然就離婚。”

“時間不早了，您好好兒休息吧。”

掛了電話，屋子裡就剩空調的出風聲，還有不時傳來的幾聲悶雷。

唐雨西忽覺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

總算告彆賭債的爛攤子了。跟公司簽的新協議，還錢不滾利息，努把力的話應該能在一年內還清。

壓在身上的擔子突然輕了，唐雨西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跟做夢一樣。

大三那年的噩夢，出道之後的美夢，斷斷續續，他已經不敢做夢了。

沒想到能出現轉機，而帶給他這個轉機的人……

“轟隆——”

雷聲驟大，如注的雨水打在玻璃上。唐雨西爬起來看窗外，這時，防盜門被人拍得“砰砰”作響。

這麼晚了，會是誰？

開門一看，淋得如同落水狗一樣的白尚元站在外麵。

唐雨西愣了下，仿佛看到了當年四處找親戚借錢的自己。當年的雨，跟今天下得差不多大。當年的自己，跟現在的白尚元看起來差不多狼狽。

“讓我進去。”白尚元怨氣深重地道。

唐雨西“哦”了聲，讓到一邊，關門時看到地板上濕答答的腳印，才想起他沒換鞋，而且屋裡……

“阿嚏——”

已經來不及了。

“阿嚏——”白尚元又打了個噴嚏，凍得直哆嗦，“你開空調了？這麼冷。”

“你要不先去洗個澡？”怕他誤會，唐雨西補充道，“你放心，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隻是怕你這樣會感冒。”

白尚元哼了聲，不高興地說：“你手機呢？”

大少爺難伺候，洗澡還要玩手機，唐雨西不想給：“你自己的呢？”

“我自己的要在，還問你？”白尚元看了他一眼，服軟道，“借你手機給家人報個平安行不行？”

這理由倒是讓人無法拒絕。

唐雨西把屏幕解了鎖，遞過去：“你用吧。我給你找條毛巾擦擦頭發，不然都滴地板上了。”

地板爛了得賠，他不想增加額外的不必要支出。

不想白尚元生病也是，怕被白家人找麻煩，不然他才不會這麼多事。

“你等下洗澡不能還穿濕衣服，我有件隻穿過幾次的T恤衫，要不嫌棄你就……”

拎著T恤衫走來的唐雨西發現了不對勁。

好安靜，白尚元沒有在打電話，那他舉著手機乾嘛，自拍？

“嗨嘍大家好，都吃了嗎？”

白尚元衝著鏡頭招手，數不清的彈幕飄過。

【吃了吃了。】

【睡前驚喜，還有誰沒吃到今天的大瓜！】

【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哈哈哈真給你小子蹭上熱搜了。】

【蹭上了就不撒手，還變本加厲，登堂入室了是吧[吃瓜]】

【一起洗澡？待會兒再一起睡覺？】

心臟驟停又瞬間複蘇狂跳，唐雨西盯著手機畫麵裡的自己，問他：“你在做什麼？”

“這不很明顯嘛，”白尚元坦坦蕩蕩道，“在直播！”

“……”當著鏡頭不好罵人，但唐雨西是真想把他丟回窗外雨裡，“你直播，怎麼不跟我打聲招呼？”

後麵半句是咬著牙說的：“而且用的還是我的手機、我的賬號。”

白尚元絲毫沒聽出唐雨西的不滿，上去摟住他的肩膀：“咱倆還分什麼你我？今晚過後，不分你我。”

無話可說的唐雨西：“……”

已經賣上了的白尚元：“你說句話啊西西！”

唐雨西：“……你要我說什麼？”

白尚元開口即炸：“今晚過後，咱倆就是真正的‘好兄弟’了，你有沒有什麼想跟……唔唔……”

不能再癲了，唐雨西趕緊捂住某人口無遮攔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