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 丁夫人和張倩倩(2 / 2)

“好,那我先回師父那裡,如果沒事的話,我每天都會來拜訪伯母的。”

“我娘就拜托你了。”路小佳輕聲道。

“客氣什麼。”葉開朝他露出微笑。

馬被牽了過來,是時候出發了,路小佳戴上笠帽,他身上穿著紫衣,劍隨意地插在腰帶裡。紫衣上有暗紋,是用磨過的黑線繡出來的纏枝桂花,所以在陽光下不會反光,不細看的話分辨不出來。路小佳翻身上馬,朝江都的方向驅馬奔去。

丁夫人閨名張倩倩,本家是燕京張家,是武林世家,在武林裡也有不低的地位。不過還是比不上作為武林頂尖世家的丁家莊,所以張倩倩嫁人之後便隻稱她為丁夫人。

其實早該叫她丁老夫人了,因為她的長子丁雲鶴雖然沒有成婚,但已然到了可以做主丁家莊的年紀,所以丁雲鶴的父親是丁老莊主,丁雲鶴的母親是丁老夫人。

不過路夫人可能是一直念著當年那個性情颯爽的女俠、那個四處偷偷尋覓自己孩子的年輕的母親,所以一直喚她丁夫人喚習慣了,便沒改口,連帶著路小佳也沒改過來。

丁家莊就在江都,距離金陵不過兩百裡,路小佳快馬加鞭,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到了。可到了江都之後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路夫人叫他去見一眼丁夫人,見一眼懷胎十月將他生下來的母親,可路小佳要拿什麼名義踏入丁家莊的門,用什麼身份去見丁夫人?

丁乘風知道路小佳是誰,路家名義上跟丁家莊無親無故,丁乘風可能根本不會讓路小佳進門。

路小佳先到了客棧,扔了幾兩碎銀,要了間上房,這些錢綽綽有餘。小二殷勤地將路小佳的馬匹安置好,還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的。路小佳回了房間,隻要了一碟花生米,他一個人在房裡慢吞吞地剝著紅皮,一顆一顆地吃。他邊吃邊想要怎麼辦。

夜探丁家莊是一個方法,不過確實冒險,要是有正大光明能進丁家莊的方法的話更好,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能正大光明進丁家莊的門,人家也不一定讓他去內院見自家病重的老夫人。

天色昏暗下來,路小佳從房間裡出來,走出熱鬨的客棧。他往丁家莊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去。

那裡對於他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但是沒關係,路小佳從前也去過很多陌生的地方,荊無命教過他該如何悄無聲息地進入一個陌生的地方,最快程度地了解那裡,然後完成自己的目標。

當然,他們以前的這樣的行動大多是為了殺人,不過路小佳這次不是,他隻是想來見一眼他的親生母親,至於見到之後如何,他還沒想好。

路小佳像貓一樣翻過院牆,趁著巡邏的人換崗的時候潛入院內。丁家莊是典型的大戶人家的房屋構造,路小佳知道大概的方向,他白日的時候還找了路夫人留在江都的暗線,了解了更多關於丁家莊的事情。

丁老夫人的房間燭火是亮著的,她是病人,自然有人時刻看護著,生怕出什麼意外。路小佳躲在一旁,在窗戶上戳了個洞,靜靜地等。

他像一座石像一樣等著,等到那丫鬟模樣打扮的人終於撐不住產生了困意似的晃了晃腦袋,趴在桌子上打了盹,他這才有了動作。

路小佳沒考慮過用迷香,丁老夫人病重,迷香對她身體不好。他隻是乾等著丫鬟睡覺,如果沒睡覺的話,他就等下一個晚上。所幸他的運氣還不錯,第一個晚上就等到了機會。

他推開房門,走進來,上前去想看看那層層薄紗下床榻上躺著的人。

他心裡有點忐忑,但是他的呼吸和心跳還是穩的。路小佳走了幾步,便覺得有些不對,床榻上的人的呼吸聲似乎太穩了、太慢了、也太勻長了,這不是一個病重之人應有的呼吸頻率。

路小佳心下說不好,他想轉身立刻離開,可是身體卻不受控製地上前去查看情況。這裡是丁老夫人的房間,床上如果躺的不是丁老夫人,那會是誰,究竟發生了什麼……路小佳的擔心一個一個湧出來,像熱水開了之後冒出來的泡泡一樣,一個接著一個。

少年撩開薄紗,裡麵的人立刻伸手要去扣他的命門,那是一隻男人的手,路小佳躲閃,那人順勢上前,勢如疾風,路小佳隻能退。因為他不確定這究竟是誰。

因為這裡是丁家莊,對他而言十分複雜的丁家莊,誰知道這裡埋伏的人會不會是他叔伯兄弟,路小佳動起手來很尷尬。

“好了,哥哥,夠了。”

那丫鬟打扮的女子睜眼,她神色清明,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眼角的細紋也掩不住她的美麗,一看周身氣度便不是尋常人,依稀可以尋得當年風風火火的女俠風采。

那人聽了這話,便停手。

剛與路小佳交手的是一個穿著中衣的中年男人,他有一雙與女人相似的眼睛。奇怪的是,路小佳看他的麵容似乎有幾分熟悉,可路小佳根本沒見過他。

路小佳的手放在了劍柄上。

女人望向路小佳,眼裡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燭火隱隱綽綽,女人簪子發髻的影子斜落在桌上,恍若幽深的潭水,深不見底。

“我就知道,水柔還是叫你來了。”她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水柔是路夫人的閨名,這在丁家莊裡能叫出路夫人閨名的人是誰,路小佳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也許是女人的直覺,我當年跑了那麼多地方,拜訪了那麼多人家,隻有金陵,隻有你家,隻有於水柔的表情叫我感到有蹊蹺。打第一眼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一個心軟的女人。”

“我等了那麼多年,等啊等,連一星半點都沒人想告訴我,可笑我的枕邊人還覺得他瞞我瞞得很好。所以我覺得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轉眼間你都已經長大了,長這麼大了,快十五歲了,我的兒,過來,叫娘好好看看你。”

路小佳沒動,他麵無表情,隻有握緊劍柄到發白的指腹才泄露出了他此刻的情緒。

“你是故意傳出消息的,丁家肯陪你做戲?”

“丁家愛惜羽毛,我若說明緣由,自然是不肯的。不過說到底丁家的管家大權都在我手裡,我說自己得了什麼病,便得了什麼病,病容可以易容,脈象可以作假,至於我夫君……”

丁老夫人發出一聲冷笑。

“他愧疚得很,當然不敢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