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在京城逛逛嗎?”
“沒有錢。”
“我給你拿些,你去逛逛吧。”
“不是我的,我不要。”路小佳搖頭。
“那這樣吧,小路,你去樊樓買點好酒回來,這些銀兩應該夠,若是剩下幾文錢的,你就路上買點零嘴嘗嘗。”麵對他的笑臉,路小佳點點頭。
“欸這就對了,年紀輕輕的彆這麼安靜,出去逛逛!”
路小佳對人多的地方沒那麼感興趣,不過他也不打算辜負掌櫃的好意,在走去樊樓的路上還買了串糖葫蘆。
這種糖葫蘆就是山楂外麵裹一層糖,吃的時候還得注意咬果肉的時候不要咬到核了,一個小山楂裡有三四個核,路小佳小時候吃咬過一次核,差點沒把他門牙崩掉,從此以後他對山楂果核印象深刻。
所以說還是花生好,花生又脆又香,既能水煮又能油炸還能做成醬,想怎麼吃都行。路小佳想。
到了樊樓,他把銀子給小二,要了一小壇好酒。
小二態度很熱情,“現在散位還有空,客官要不要入座嘗嘗咱家的招牌菜?”
樊樓每日接待的客人數不勝數,官宦子弟、巨富商賈,還有江湖勢力零散人士,小二都是經過培訓才上崗的,對每個顧客都笑臉相迎,絕對不以貌取人,不惹禍上身。
路小佳接過酒,搖搖頭,走了。他剛走沒多久,察覺到有一道視線從二樓落到他身上,沒有惡意。不過路小佳還是抬頭看了過去,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
他穿著白衣,一直低著頭,所以路小佳可以看到他的臉,他也可以看到路小佳。
路小佳同他對視了一瞬,看到對方朝他微笑了一下,他的臉是蒼白的,但是他的笑和眼睛是寧靜的,仿若在紅塵之外一般。
沒有殺意。路小佳收回視線,轉身準備離開。
“……路小佳?”
叫他的人語氣聽上去有幾分遲疑,不過在路小佳聽來還算熟悉,他看向那人。
“姐夫。”路小佳向他頷首。
不錯,來者正是路小佳的姐夫,藏經萬卷莊的鐵手君子易大經。他是江湖上消息最靈通的人,他家來來往往的客人也最多,江湖上都公認他是一個誠實的好人,一個不願與彆人為敵、即使有人打到他家門口也會退避忍讓的君子。
“小佳怎麼來汴京了,來玩嗎?”易大經朝他露出微笑。
“瞧你,怎麼穿這樣破舊的衣裳,我這裡錢不多,不過你先拿好,去做件新衣裳……你在哪裡住,我的事快辦完了,要不要到時候跟我一起回家,我出門的時候你姐姐還念著你,想叫你來看看她。”易大經語氣熟稔,他從衣袖裡抽出大額銀票,遞給路小佳。
“不用了,我還要等人。我的錢夠了。”路小佳搖搖頭,他沒接過錢。
“好吧,那有事的話就同我講,我這兩天都在京城,你可以來這裡找我。”他收回銀票,說了一個客棧的名字。
“好。”
路小佳離開之後,易大經抬頭,朝樓上一直低頭看過來的白衣青年露出略帶歉意的笑容。
他上樓,推開包間的門,走進來,白衣青年已經從外麵露台走回房間裡了,他依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袍角,像是在害羞。
“狄堂主,不好意思,叫你久等了。”
可白衣青年並不是在害羞。
顧盼白首無人知,天下唯有狄飛驚。*
他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低首神龍狄飛驚。因為頸骨重創而無法抬頭,隻能一直低頭,但是沒有人敢小覷他,六分半堂的人尊敬他,敵對勢力的人忌憚他。他並不以武力見長,他的心機和敏銳就像他的五官一樣深藏不露。
“無妨,是我來早了。剛那是你妻弟嗎,路小少爺似乎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狄飛驚說起話來聲音很輕。
易大經的妻子姓什麼,來自哪家,對於狄飛驚來說不是秘密,易大經也無意隱瞞。
易大經嗯了一聲,笑道:“小佳一直在外拜師學藝,性子比較爽直,日後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這是哪裡的話,如果路小少爺願意,六分半堂永遠是他的朋友。”
天衣居士的弟子入京半年仍不得誌,如非確實有必要,六分半堂並不將這個拿著名劍挽留的青澀少年放在眼裡,但是金陵路家的少爺不一樣。無論路少爺是會武還是不會武,是紈絝子弟還是冷峻劍客,他都會被放在眼裡,以禮相待。
因為即使是六分半堂在金陵的營生,租的也是路家的地方。金陵隻有一個路家,也隻有一個路少爺。
而且他還是易大經的小舅子,易大經是天底下消息最靈通的人之一,他也是狄飛驚的朋友,那麼他的家人,六分半堂也會當做家人來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