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斯嬌眼角抽了下。她很少會露出這麼清晰的無語,曹小絮被盯得尷尬,把平板拿回來一頓亂點,裝作很忙的樣子,嘀嘀咕咕:“從前以為你是雪年的粉絲,我還幫你要她的簽名海報,早知道是把自家的大白菜往外頭拱,打死我也不乾。”
金斯嬌很難理解她的擔憂,“雪年眼睛還沒瞎。”
“嘖,怎麼這麼說自己,”曹小絮咚咚敲桌,“萬一呢?”
嘴上是這麼說,曹小絮心裡想的其實和金斯嬌沒差。
先不提雪年喜不喜歡女人,人三獎影後眾星捧月地殺回娛樂圈,不可能被一個小糊咖擋住步伐,電影拍了兩個月人雪年說不定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老實說,這擔憂過於自戀了點。
想到這兒,曹小絮有點同情金斯嬌,“你還好吧?”
金斯嬌沒跟上她的腦回路,“什麼?”
曹小絮想暗示,但找不到暗示的路子,“你跟雪年又沒可能,還是彆太上心了吧?”
曹小絮安慰她,“咱當個小粉絲就得了唄,不費那個勁兒往人跟前湊。你之前那樣不是挺好的麼,買買海報,刷刷舊電影……”
金斯嬌看著她,“粉絲會對著她的海報有欲望嗎?”
“咳!”曹小絮嗆了個半死,腦袋瞬間紅了,“說什麼呢,浪得你,收斂點!”
金斯嬌挪開視線,沒覺得自己說的有哪兒不對。她在雪年麵前慫得很,對著一張張海報和壁紙卻很大膽,什麼能乾的和不能乾的都做過。
這麼說可能有點變態,但她沒騷擾到雪年那兒去,光變態給自己,也算是一種安分守己。
但曹小絮不這麼認為,金斯嬌能把“欲望”這麼個少兒不宜的詞蹦出來,一定是做了什麼更加少兒不宜的事,“你、你沒對雪年做什麼吧?”
“沒。”金斯嬌說。
“真的?”
她眼神閃躲了下,“……試戲的時候,我抱了她一下。”
曹小絮倒吸一口氣,“雪年發現了?”
“沒有,”她搖頭,“那場戲本來就要抱,我偷偷的,她沒察覺。”
偷偷的,聽上去還怪可憐。曹小絮追問:“是她沒察覺,還是你覺得她沒察覺?”
金斯嬌答不上來。試戲那天她摟著雪年纖細挺韌的腰肢,連孟導說的話都沒聽進去,當然不清楚雪年有沒有發現她那暗戳戳的臟心思。
不過從雪年下戲後的溫和態度來看,她應當沒察覺出不對勁,否則早該一巴掌抽金斯嬌臉上了。
曹小絮看了看平板,又看了看金斯嬌的麵龐,無聲地在心裡喊了嗓子造孽。
喜歡誰不好,非得喜歡雪年,那可是一代人的白月光,粉絲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公司的大樓給淹了。
“算了算了,彆想了活動要緊,十點的直播一早還得上妝呢。你睡會兒吧,三個小時後我叫你。”
金斯嬌翻著朋友圈,“馬上。”
曹小絮納悶,她還有心情刷朋友圈?
“你看什麼呢?”
“孟導的動態。”
曹小絮把腦袋抻過來,“孟導,怎麼了?”
金斯嬌把手機熄屏,“沒事,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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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江城的夜風透涼。
孟沈發完朋友圈得意地晃了晃手機,扭頭想再說兩句,發現雪年站得離她老遠,很不開心,“我身上有跳蚤?你站那麼遠乾什麼?”
雪年偏過頭來,對她笑了下,“我不扶醉鬼。”
她笑得似有似無,孟沈眼神迷離了一瞬,立刻甩頭,朝江上吼了一嗓子,把情緒都宣泄出去,這才覺得痛快了些。
“你是不是對誰都這麼笑?”孟沈發問。
雪年端著熱咖啡,不置可否。
孟沈的視線落到她纖長的脖頸和鎖骨上,酒氣熏得大導演腦子不清醒,色膽也比平時大了,明目張膽的盯著雪年脖子以下,久久不肯挪眼。
“孟導,性騷擾是可以報警的,”雪年望著眼前的江景,淡淡道,“偷拍也是。”
孟沈隻好把手機揣回兜裡。啊,好可惜。
但孟沈賊心不死,“你真不打算和我試試嗎?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這話你八年前就說過了。”
孟沈心神不可控製地一漾。這世上有些東西一誕生就是要被人愛的,金錢、地位、名聲,而雪年的存在淩駕於這一切之上,哪怕她曾經消失過近三千個晝夜。
江風吹得雪年的發絲拂動,眉眼全然暴露在燈光下,孟沈不自覺地朝她的方向邁出一步,昏昏沉沉地問:“所以呢,八年了,你的答案還沒變嗎?”
“當然。”
“為什麼?”酒喝得太多,孟沈說話梗得很,“八年前你說我不夠成熟,這次又要用什麼理由拒絕我?”
雪年想了想,“老牛吃嫩草,現在我喜歡年輕的。”
孟沈啞了。好半天,她被風吹得眼睛發疼,冷不丁道:“雪年,你知不知道,你是個特彆壞的女人。”
雪年閒適地喝著咖啡,“怎麼會,我剛給慈善晚會捐了一筆款,七位數呢。”
孟沈一陣絕望。
雪年回眸道:“你剛才偷偷發的朋友圈,我不是也沒逼你刪了,這還不算善良?”
孟沈憤憤地朝她豎中指,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好容易從劇組裡掏出半天假,氣氛這麼僵下去太浪費,她拍了拍腦袋,總算讓自己清醒些。
理智一回來,後知後覺的懊惱情緒也跟著上來了,回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孟沈很想跳江。
不該說這些的,早就知道的,雪年這人的心是石頭做的。
“回去嗎?”雪年好心提醒。
孟沈歎氣:“勞您陪我半天,回去吧。”
酒店離得不遠,閒散地溜達回去也就一刻鐘左右。不過為了這頓晚餐孟大導演特地穿了高跟鞋和,十五分鐘走得她腳底板都快磨成隼了。
孟沈越想越氣,三十多歲了,怎麼還跟二十出頭似的,丟人沒個夠。
注意到她的步伐三步一哆嗦,雪年環顧了一圈四下,看熱鬨不嫌事大,提建議:“附近好像沒人,你要不把高跟鞋脫了?”
“淨出餿主意,邊兒去,”孟沈踢了踢腿,“聽見這響亮的聲音沒,這是我最後的尊嚴。”
雪年問:“你的尊嚴能堅持到酒店嗎?”
“不能。”孟沈嘴炮完立刻彎腰把高跟鞋脫下來,“我又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屁孩,尊嚴能值幾個錢。”
雪年惋惜,“孟導,說好的勿忘初心呢。”
孟沈把鞋拎在手裡,白了她一眼。
兩人繼續朝前走,路過十字路口等紅燈時,孟沈想起什麼,扭頭道:“你說你現在喜歡小年輕,什麼樣兒的小年輕啊,勿忘初心的?”
雪年正在數紅綠燈的倒計時,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孟沈覺得她是默認了,心一緊,不確定地追問:“難道是金斯嬌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