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榆似乎隻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身後,他短暫地和陸瓚對視一瞬,很快就垂下眸,收回了視線,人也越走越遠,最終緩緩淹沒在了來往的人群中。
他剛是在看什麼?
陸瓚不知道。
“出什麼神呢?”
就在陸瓚望著往教學樓內湧的人群發呆時,於妙拍了拍陸瓚的肩膀,隨口一問:
“這幾天在班裡怎麼樣,還適應嗎?”
“挺適應的,同學人都很好。”
“那就好。”
於妙點點頭。
她跟陸瓚慢悠悠跟在隊伍最後,一起往教室走,路上,她打量他一眼,突然道:
“陸瓚,我聽說你是搞藝術的?”
於妙的眼神頗有深意,如果要讓陸瓚形容,他感覺那一瞬間,自己就像是一塊被狼盯上的肉。
聽著這話,陸瓚聯想到了剛才開學典禮上學生會長提到的黑板報比賽,他突然有點不妙的預感。
因為有個不好的猜測,所以陸瓚的表情十分微妙,但還是乖乖答:
“藝術……可能沾點邊?我喜歡攝影。”
於妙看見他那滑稽的小表情,微微彎了下眼,但麵上依然嚴肅:
“既然都歸藝術,那攝影跟繪畫也沾點邊吧,怎麼樣,黑板報能畫嗎?”
“彆呀。”
於妙果然是這個意思,這讓陸瓚有些生無可戀:
“這我真不會,我的字和畫都醜得慘絕人寰,讓我來可能勉強能拿個第一,倒著數的那種。”
於妙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試試吧,反正一班常年倒一,也不會更丟人。放心,我不讓你一個人來,雖然咱班沒人能畫畫,但找個字好看的幫你倒不是難事。你看江白榆怎麼樣?你負責圖和排版,寫字的部分都交給他。”
於妙頓了頓,語氣軟了些:
“就當幫老師個忙?”
“……”
於妙都這樣說了,陸瓚可真說不出拒絕的話。
而且……
那個時候,兩個人正好走到教室門口。
陸瓚從走廊的窗戶往教室裡望了一眼,剛好捕捉到教室裡的江白榆。
江白榆個子高,又喜歡清淨,所以總是一個人坐在教室最後排靠窗的角落。
陸瓚看見他坐在攏起的藍色窗簾旁邊,身上都是灰撲撲的冷色。此時,他鼻梁上架了一副半框眼鏡,正低頭看書。
“江白榆……”
陸瓚語速有點慢,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話沒說完就被於妙接上:
“嗯,就窗簾邊坐著的那個,他前幾天請假了,你不認識他正常。他是我們理科年級第一,我一點不謙虛地說一句,他會是這屆的理科狀元預備役。你多和他相處相處,以後有什麼不會的題也可以多問問他,這孩子不錯的,就是個性冷了些。”
“?”
不知道是不是陸瓚的錯覺,他總覺得於妙跟他介紹江白榆時,似乎拿出了推銷熱門商品的架勢。
陸瓚有什麼話都喜歡直說,所以在短暫猶豫後,他試探著問:
“妙姐,是我的錯覺嗎,您好像很希望我跟江同學合作哦?”
“嗯?”
於妙似乎有點意外:
“這麼明顯嗎?”
陸瓚點頭如雞啄米。
見此,於妙也不藏著掖著了,她直說:
“其實也沒什麼,主要就是江白榆,畢竟……”
於妙抬眼順著教室的窗戶看向教室最後的那個少年:
“我發現,你很熱情開朗,很合群,也很擅長交朋友,對嗎?”
於妙像是歎了口氣:
“我確實是有私心的,但我沒騙你。江白榆這小孩哪都好,就是性子冷,有些孤僻。我認為在學校,除了學習成績之外,社交也很重要。雖然作為老師不該過多乾涉學生的生活,但看他一直這樣確實不是辦法。”
“也沒什麼吧。”陸瓚輕輕蜷起手指:
“高冷男神,高嶺之花,不挺酷的嗎?”
“你當寫小說呢?高嶺之花確實迷人,但誰不想生長在陽光下和其他花朵一起綻放呢?”
於妙似乎有些無奈:
“放心,我的意思也不是逼迫你一定要跟他成為朋友,這不是老師給你的任務,我隻以一個姐姐的身份,希望你稍微嘗試一下。當然,如果覺得跟他相處很累,覺得確實合不來聊不了,也不必消耗自己的情緒和精力,選擇權永遠在你。怎麼樣?願意試試嗎?”
“我……”
陸瓚確實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他頓了頓,下意識看了一眼,正好望見窗縫裡鑽進的晨風微微帶起了江白榆的發梢,而他稍稍垂著眼,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下一瞬,他似有所感般,抬眸對上了陸瓚的視線。
明明對方的眼神很冷,但陸瓚卻像是被火燙到一般收回了目光。
他耳尖有點熱,像是想掩飾自己的慌亂,他抬手蹭蹭鼻尖,彎起眼睛笑了一下,露出一側的小虎牙:
“當然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