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這種萬事都要想個透徹的人,在起了那樣的疑心之後,思緒就停不下來,小姑母去年才成親,在蘇家,也不過就是個深閨女孩兒,和自己現在差不多,不管什麼事,都不會與女孩兒商議,她最能知道的,就是她的親事。
至於臨江王府裡,到底是外臣,皇後娘娘這才第一回犯事,連蘇家都沒有疑心過,外頭哪裡知道去,所以蘇棠一開口,就問的是這個。
蘇家明顯高攀了臨江王府,若是沒事,也或許就是個尋常高攀,但有了蘇如藍那句話,還有皇後那宮鬥的心,這就是個疑點了。
果然,蘇如藍一滯:“你怎麼知道?”
蘇棠說:“我猜的。”
她說的坦然,確實是她猜的,上輩子她沒有往這裡想過,這次有了前日的事情,才有她此時的猜測。
蘇如藍有點不信,但麵對的是自己的小侄女兒,蘇如藍其實沒什麼戒心,不管她怎麼知道的,便說:“真是大姑娘了,知道事了。你既知道,還在這裡做什麼,要是她又看中什麼人,把你算計了去!這不是小事,她隻看得到好處,難道還會替你想想這家人好不好,你的日子好不好過?回頭你好了,她便得意,你若是不好了,她隻當不知道,生死由你去。”
蘇棠十分意外姑母這話,她一直與小姑母走的很近,自是親眼見到姑母出嫁臨江王府,她向來覺得姑母與姑丈琴瑟和諧,生了三個兒子呢。
平日言語間也沒有什麼問題,何況,一個人過的好不好,容貌間自會露出來,她自信自己不會走眼。
蘇棠便忍不住問一句:“小姑母,你現在過的不好嗎?”
蘇如藍怔了一下,低了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一會兒才說:“日子總能過的。”
她看起來不欲說這個,接著便道:“你還不離她遠遠的。”
看來,一開始,小姑母是不情願的。
蘇棠果然沒說了,隻是歎了口氣,小小的麵孔上露出大人一般的無奈表情,說話也是如大人一般:“這與在不在宮裡不相乾,姑母想想,若是她真有心要做什麼,我就是在家裡,她就動不了手嗎?”
她相信,蘇家願意奉承皇後娘娘的人還是很多的,上一世隻是時間還短沒太顯出來罷了。
她見蘇如藍的樣子,便笑道:“姑母放心,我會小心的。”
蘇如藍也確實沒有更多的辦法。隻得說:“那你警醒著些,有事叫人來與我說,可彆事事聽她的。”
蘇棠嘻嘻一笑:“我知道啦!”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如今因為皇後病著,不能去給太後請安,蘇棠每日一早也依然獨自去給太後請安,太後賞了點心,這種賞賜,跟宮裡賞菜一樣,是要吃完的,那一碟金絲酥做的真是入口即化,尤其是外頭那一層絲,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沾了桂花糖漿,晶瑩剔透,香味立刻化在舌尖上,蘇棠上輩子都沒吃到過。
賞這種東西,自然是有名目的,太後慈眉善目的說:“你姑母可好些了?聽說你昨日伺候,直到亥時三刻才回去歇,可見你的孝心了。”
然後就叫賞。
蘇棠忙謝賞道:“臣女伺候姑母是應該的,當不得太後賞賜。”
這哪是賞東西,這是表示她的眼睛看著皇後宮中呢,宮中眾人動靜一清二楚,在那天的事情之後,這就有點意思了。
說是這麼說,蘇棠當然還是坐那吃完了,對於太後娘娘這精致的試探,她隻當聽不懂,橫豎她才十四歲,又居深閨,能懂什麼。
倒是旁邊的宮妃們自也都順著話頭紛紛誇讚,她們當然聽得懂,而且也是真好奇那樣的境況之下,皇後娘娘到底是怎麼逃出生天的。
那個時候,隻怕連皇後自己,都以為自己跑不掉了。
蘇棠不負責彆人的好奇心,她吃完了點心,頗為滿意,正要預備告退回去繼續侍疾,卻聽報:“貴妃娘娘到。”
這有點晚了吧,蘇棠都來請了安,說了話,點心都吃完了,貴妃才來。
一時兩個丫鬟扶著身形嫋娜的貴妃款款進來,看那扶著跨門檻的小心翼翼的樣子,看她穿的平底鞋,蘇棠立刻知道,她有孕了。
怪不得這會兒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