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聊蒼自小於北境長大,看慣了草原蒼茫,遼闊無垠。
他是家中的最小的男孩,母親寵愛,姐姐關愛,小小年紀便能在草原策馬奔騰,養成了飛揚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個性。
後來家逢變故,他遭逢大難,一改曾經的性格,不顧勸阻男扮女裝帶兵上了戰場,殺敵無數。
生與死之間唯有搏命才能存活,漫天的血色隻剩下殺伐之聲,飄揚的旗幟斷裂沾染了泥與血。
秦聊蒼再也不是那個家中受儘寵愛的長風侯之子,而是晉朝獨一份的恒武將軍。
在北境會有反對的聲音嗎?
自然是有的,但是在他拚死的廝殺之下,這些聲音已經消失。
在戰場上,無論女人還是男人,實力至上。
在北境作戰三年,他多有籌謀,他非常清楚聖人不可能放他一輩子在北境,而他也絕對不會一輩子待在北境,儘管這是他生長的地方,儘管他有多麼的舍不得。
這三年裡,他也派了不少人來打探京中消息。
直到聖人聖旨下,他帶上願意追隨自己的將士返京。
越是靠近京城,落在秦聊蒼身上的目光就越來越多。
比起欣賞,更多的是驚訝與不易察覺的厭惡,還有帶著惡意的揣測。
女人覺得他不應該上戰場,常年和女人們生活在一起大約早早失了清白,且作風粗俗,沒有正經男人應該有的樣子。
男人嫌棄他五大三粗,笨重又醜陋,帶兵打仗的名聲於男人而言並不好聽,跟他站在一起唯恐被拉下水失了名聲。
如果是換做早年的他,恐怕會因這樣的目光和揣測而感到無地自容。
但是經曆了巨變而內心隻剩下仇恨與麻木,見過戰場上的血腥之後的他,早就不再理會這樣的目光。
母親受刺後的陰雲,長姐苦戰得不到後方援助,他苦苦支撐才勉強到來的殘缺軍糧,都無不說明著這一次次事件背後有其他人的手筆。
等他有時間後苦苦追查,一道道線索直指長安。
就是不知道是長安城哪一位的手筆了。
在沒有拿到證據之前,秦聊蒼不會去懷疑任何人,但他會關注每一個人有可能的人。
秦聊蒼是個很堅定果斷的人,母親與長姐健在的時候,他還會如同一個尋常男子一樣穿花戴銀,幻想自己未來的妻主,但是現在,秦聊蒼已經放棄了這一切。
他拚儘全力,也要為母親與長姐報仇。
所以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格去享受。
北境的女子人高馬大,驍勇善戰,邊境的將士們也爽朗大氣,英勇無比。
但是到了京城,京中的女子在秦聊蒼看來瘦弱又無力,崇尚飄逸的京中風氣讓整個長安城彌漫著靡靡之感,秦聊蒼很不喜歡。
宮裡的人言談總是含著深意,笑著說話的同時背身過去便能露出隱藏的譏諷。
秦聊蒼看不上這些弱不禁風的女人,也不屑於這些享受著錦衣玉食卻看不上邊疆武士隻覺得粗俗的人。
他回京之後,其實也親自審問過不少女子,無論是囂張的地痞流氓,還是被酒肉浸泡的大家族娘子,都各個嚇得肝膽俱裂,跪地求饒,尤其是些大家族的人,甚至連刑都未曾用過,就將知道的吐了個乾淨。
這讓秦聊蒼更加厭煩這些裝模作樣又嬌生慣養的貴家娘子。
秦聊蒼有很強的行動力,從下屬那裡得知追查的人會前去平康坊,秦聊蒼便立刻決定親自去一趟。
然而此次男扮女裝來富樂樓,秦聊蒼卻沒想到會抓到一條大魚。
儘管因為碰見了大魚而被人盯上,秦聊蒼仍不慌不忙。
在被發現的時候,秦聊蒼還能夠十分鎮定地尋求脫身之法,他潛入了富樂樓的一個閒置雅廂,躲藏在屏風之後,隻待找機會翻窗而出,卻沒想到這個雅廂會進來人。
昏暗的燈光下,隻能看見她挺拔的身姿,略有些熟悉的背影,但秦聊蒼一時間並沒有意識到進來的人是誰。
夜晚的富樂樓點上了燈燭,燈架上搖擺的燭光流淌在她身上形成了光暈,朦朧而曖昧。
秦聊蒼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他也知道他必須做點什麼。
意識到自己走錯了的女子似乎接下來打算走出去,卻也聽見了遠處廊上似乎在搜尋著什麼的喧鬨聲。
那些人遲早會找到這個房間來。
這是秦聊蒼腦海裡立刻下的判斷,他剛剛至窗外看去,發現已有不少侍衛悄無聲息地將富樂樓的所有出入口都圍上了,恐怕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
電光火石之間,秦聊蒼冷靜地做出了決定。
就在女子即將出門的那一刹那,秦聊蒼便從屏風後出來,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行雲流水地完成了關門、挾持、威脅等一係列動作。
捂住她嘴鼻時,秦聊蒼和她的目光對上,對方褐色的眼眸裡吃驚而有些慌亂,隨後看清楚他是誰後是不敢置信。
而秦聊蒼同樣也是震驚,他也認出了對方。
秦聊蒼忽然意識到為什麼覺得對方背影有些眼熟,竟然是英國公世女!
他看著她睜大的眼睛,隻覺得有一瞬間的慌亂。
不知為何,秦聊蒼竟有一絲羞恥,但是常年刀光劍影的生活讓他的心性也非一般人,他在此刻將所有的心神都保持在最集中的狀態,讓他成為那個從不認輸,苦戰數日也不放棄的恒武將軍。
秦聊蒼選擇威脅了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