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深藍的天空亮著三兩粒星星。
微涼的夜風吹過,傳來了寒曜年身上的紅酒氣息。
“抱歉,我剛才喝多了。”寒曜年後退半步,又恢複到了平日裡的禮貌疏離。
賀初秋一怔,也搖頭說:“沒事。”
沒人再出聲,庭院裡一片寂靜,靜得賀初秋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他垂下眼眸說了再見。
寒曜年聲音很輕:“再見。”
司機早已在一旁等候,見賀初秋過來,禮貌地幫他打開後門。
隨後,車燈亮起彙入城市車流,轎車後座,賀初秋額頭貼著玻璃,緩緩呼出一口熱氣。
窗外路燈照亮他漆黑的雙眸,又很快歸於沉寂。
半夢半醒中,賀初秋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些舊事。
他們剛在一起那會兒,每次約會結束,寒曜年也總要送他回家。
說是約會,但兩個男生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大多就是逛逛胡同,打卡美術館博物館科技館,等淡季時,再去故宮看看貓咪。
首京市那麼大,他們一個住城東一個住城西,路上來回就要多花一個小時,賀初秋自然覺得分開走更省心。
寒曜年卻說什麼他自己回家不安全,他不放心。
“你看不起我?”賀初秋豎起自己沙包大的拳頭,表情凶悍,“我一個大男人,發起狠來能一打八,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寒曜年就笑著握住他拳頭:“真有這麼大嗎?”
賀初秋:?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賀初秋不算矮,高中時就接近一米八了,但他骨架偏小,拳頭能被寒曜年一掌握住,打架那麼凶全靠一身狠勁兒。
“寒曜年,你找死——”
“抱歉,我說謊了。”男生開口打斷了他的憤怒。
賀初秋:?
“我嘴上說送你回家是擔心你安全,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私心?”賀初秋抬眼,撞入寒曜年漆黑平靜的眼眸。
人潮擁擠的地鐵站,男生用身體把他和人群隔開,語氣沉緩:“我想和男朋友多呆一會兒。”
男朋友。
想和他多呆一會兒。
不知道是哪個詞的衝擊力更大,賀初秋一怔,霎時紅了臉頰。
地鐵轟隆隆往前,賀初秋單手抓著吊環,少年衣衫單薄,脖頸細膩,在嘈雜的人群中,雙耳變得漸漸通紅。
·
“滴——”
厚重的防盜門打開,寒曜年帶著微涼的空氣進了門。
“回來了?”顧明哲從沙發上起身,好奇道,“剛才那是誰啊,犯得著咱們寒少親自下去送東西?”
寒曜年掃了他一眼:“少陰陽怪氣。”
“喲,還護起短來了,”顧明哲一臉八卦地湊了過來,“還是第一次見你對人這麼上心,該不會是好事將近了吧?”
寒曜年斜睨他一眼:“顧明哲,你吃飽了沒事嗎?”
“什麼叫吃飽了沒事乾?我這是關心你身心健康呢。”顧明哲替自己謀不平,“我聽蔣奕說你最近狀態不太好,又斷了手,眼巴巴過來給你送晚餐呢。結果你倒好,渾身上下哪有半點兒不自在,都能把人叫回家一起吃燭光晚餐了。”
寒曜年打斷他的胡言亂語:“隻是一頓便飯。”
“好好好,那你倒是帶傷做頓便飯給我吃啊。”顧明哲拍小視頻發給蔣奕,一通吐槽,“看看寒總家裡這是什麼,和人吃燭光晚餐呢!還開這麼貴的酒!要知道上次我們好話說儘,這人都舍不得給我們喝啊——”
他被寒曜年用草莓砸了腦袋。
“顧明哲,”寒曜年眼神警告,“適可而止。”
顧明哲嘿嘿一笑,越發好奇:“我這是擔心你呢,什麼情況啊,給我透露透露唄。”
他是寒曜年發小,再加一個蔣奕,他們三從小一起長大,高中時他去國外念書,直到大學時寒曜年和蔣奕出國,三人組再度團聚。
寒曜年這人一向出挑,不管是在留學圈還是白人圈子都有很高的人氣,男男女女的追求者層出不窮,他卻一個都看不上。
當初顧明哲還以為寒曜年是無性戀,沒想到問了蔣奕才知道,原來寒曜年高中時談了個白月光初戀,喜歡得跟眼珠子似的,被人家斷崖分手才出國。
偏偏寒曜年自己犯賤,被傷得那麼深卻還對人家念念不忘,甚至一度和家裡鬨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