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的原成民已經呼呼睡著了,身子起起伏伏。
空氣悶熱而安靜,池小閒和方樾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方樾盯著池小閒的眼睛:“剛才怎麼了?”
池小閒猶豫了下,將兩隻手的大拇指彎曲,靠在一起輕輕磕了一下,用手比劃著。
方樾愣了愣。
他見池小閒麵色的潮紅還沒退,輕輕挑眉道:“那是他們的事,你跟著害臊什麼?”
池小閒:“……”
他一把將床單掀起,蓋住了腦袋,不想理方樾。
這人就知道嘲笑他。
用床單蓋住了自己的腦袋,沒一會兒池小閒就熱得不行,正猶豫要不要掀開,沒想到方樾先給了他台階下:“你這樣不熱?”
池小閒露出腦袋,看向方樾。
方樾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隻是倉庫裡太昏暗,他隻能看清對方微微流動的眸光,卻能感受到說話時聲帶低而輕的震動。
“你胳膊還疼嗎?”他問。
池小閒摸了摸右臂,酸脹感依然十分明顯。他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方樾像昨天那樣拉過他的手臂,不同的是,今天池小閒穿的是一件短袖,掌心擦過皮膚的觸感更加明顯,兩人皮膚之間遊離著一層薄薄的汗,已經不分彼此。
池小閒的心砰砰直跳,那是一種來自被恒星所吸引產生的墜墜重力感,加之悶熱的空氣,他甚至感受到一絲眩暈。
捏了大概有五分鐘,方樾低低道:“好點了沒?”
池小閒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嗯了一聲。
沒等他抽回手臂,方樾先鬆開了手。
熱度一下子消失,就好像那顆吸引著他的、發著光的恒星也消失了,池小閒恍惚間有種失重的空虛感。
他想了下,覺得可能是沒有包墊在腦袋底下的原因,於是爬起來將床單疊起來,重新躺在了上麵。
沒一會兒,他就聽著方樾均勻的呼吸聲也睡著了。這一夜沒有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們去閣樓看了,發現張運的情況反而嚴重了一些,開始發起燒來,流涕,咳嗽。
方樾猜測是他中暑後身體虛弱,又躺在閣樓上敞開窗戶吹了一晚,發展成感冒了。
王恒誌一臉愁容,歎著氣坐在他身邊:“要是有退燒藥就好了。”
張運臉燙得像個火盆,方樾伸手探了下,感覺體溫都要上四十度了。因為高燒,他吃不下任何東西,隻喝了點水。方樾衝了點蛋白粉給他,張運喝了幾口下去,便嘟囔著說想吐。
便利店裡沒有藥,王恒誌隻能一遍遍給他擦擦身體降溫,眾人也乾等著。
隻是吃個早飯的時間,張運忽然開始抽搐起來,身體滾燙,昏迷不醒。
方樾忽然想起了什麼:“我記得研究生樓四樓有個藥品零售販賣機。”
王恒誌眼裡流出驚喜之色:“真的?!”
“應該有退燒藥。”方樾點點頭,“可以去弄點來。”
原成民沉默了會兒,小心翼翼道:“要不再等等看情況,說不定很快就退燒了呢?現在外麵還是很危險,這樓裡應該也有喪屍……”
王恒誌一下子看穿了他,卻沒有任何指責,隻是道:“沒事,你呆在這兒,我一個人去給他弄藥就好。”
“可是——”
王恒誌已經站起了身,他去意已決。如果發燒已經發展到抽搐,那病人很過來很有可能會留下腦部後遺症,一刻都不能再拖延了。
方樾也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那個販賣機不太好找。”
池小閒剛想說什麼,方樾卻已轉頭看向他:“你留下,你跟原兩人照顧張運。出去的動靜不能太大,人不是越多越好。”
“好。”池小閒點點頭。他知道勸阻不了方樾,隻道,“那你們一路小心。”
他們用硬紙殼將手臂手腕都捆好,方樾帶了撬棍,錘子留給了王恒誌,又帶上了電擊器。
他們在便利店凝神靜聽了會兒,直到耳邊沒有什麼動靜後,才搬開抵在後門的金屬架子,打開了門栓。
走之前方樾道:“應該用不了多久,如果超過十分鐘還沒回來,你跟原成民就把後門鎖好,用東西牢牢壓住,彆讓喪屍鑽進來。”
池小閒和原成民記下。
從兩人出去那一刻開始,池小閒的心就被揪住了。五分鐘過得像五個小時,時間就像沙漏,卻是一粒粒地往下掉。
他計算著時間,卻突然發現手機還剩下百分之一的電量。
就在第六分鐘過去後,手機因缺電而自動關機了。
池小閒和原成民麵麵相覷。
兩人在心裡算著秒數,過了會兒,原成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好像已經到十分鐘了。”
這時樓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倉庫頭頂穿過,漸漸減弱。又等了一會兒,依然還是沒有人回來,腳步聲卻越來越亂,甚至分不清楚方向。
“他們還回得來嗎?”原成民憂心忡忡道。
突然的一聲喪屍低吼將兩人都嚇了一跳,幾乎近得就在門外。
原成民心砰砰直跳,他轉頭就對池小閒道:“鎖門吧,把貨架拉來堵上。”
池小閒狠狠咬了下嘴唇,卻道:“你現在這裡守著,我很快就回來!”轉頭就跑到了閣樓上。
他找來七八個喝完水的空瓶子,打開了閣樓的窗戶,然後用力朝樓下庭院裡砸下去。
砰!砰!一隻,兩隻,三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