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女大逃亡(一) 解開繩索。(2 / 2)

大門是緊鎖的,堅硬的,她撞不開的,窗戶是極小的,極高的,牆麵平坦,沒有可借力的地方,她不能通過窗戶逃走。就連她坐著的被褥也是僵硬的,結實的,要撕開來當作逃生的繩子,可以說是癡人說夢。

門外還傳來惡犬的咆哮聲。

眼前是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用打量貨物的眼神盯著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娘子,你莫要再逃了,乖乖從了我罷。”

見她不說話,男人又補充道:“你也不用太害怕,等你生下孩子,我就解開你的繩索。”

……

這種情況,一看就是副本安排試煉者從“織女被鎖”這個故事節點開始闖關。

她知道牛郎織女這個故事在流變中出現了很多差異巨大的版本,可她看的版本,從古到今,國內國外,少說也有二三十種了,都沒見過這種細節,這……百分百是遊戲原創吧!

如果她不是身處其中,成為那個被鎖住的人,一定可以誇一句“這真是絕妙的批判現實之筆”。

但她現在毫無誇讚之心,隻有千萬句臟話想說。

千言萬語都彙成一句——這個開局是不是有點太地獄了?!

她緩了好一會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穩,試探性地問道:

“可是我現在很虛弱,能不能先給我點東西吃?你也知道的,沒了羽衣,天女就跟普通女子無異,我本就沒吃什麼,又被你這麼一嚇……”

說到這裡,她低下頭,強忍著惡心,故作委屈地說道:“就更餓,更難受,更沒力氣了。”

男人走近來,半信半疑地盯著她:“真的?可你剛才試圖逃跑的樣子,可不像是沒力氣。”

樊穀再一次咒罵這個遊戲的設定。

能不能至少把前置劇情解釋一下啊!

沒辦法,隻能見招拆招了。

她繼續忍著惡心裝可憐:“我這不是逃了沒用,所以就不逃了嘛。是因為你之前太凶,我害怕,才想逃的,你對我好點,我就不逃了。”

這話似乎極大地滿足了男人的虛榮心,他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嘛,乖乖聽話不就沒事了?等著,我去給你拿東西吃。”

樊穀剛剛鬆了口氣,那男人卻又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在這老實等著我,要是讓我發現你又試圖逃跑,哼哼……休怪我不懂憐香惜玉!”

“這新喻縣裡,到處都是我的熟人,哪怕你逃了,彆人也會幫我把你抓回來。你乖乖留下來做我的婆娘,我牛牧不會虧待你!”

聽到“新喻縣”三個字,樊穀靈光一閃,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在當代流行的織女傳說中,男主角的住處一般都被表現為普通的磚房或者木屋,就算故事裡不說,插畫也是那麼表現的,而且,男主角的設定是“善良正直的老實人”。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個傳說的所有版本,都是這樣的。

織女故事的原型是幾千年前的《豫章新喻縣男子》。這個版本可沒有什麼關乎愛情的細節,也沒有描述過男主角的善良——從頭到尾,可以說就是一個囚禁與逃離的故事。

她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那段刷新她三觀的原文:

“豫章新喻縣男子,見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鳥,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諸鳥。諸鳥各飛去,一鳥獨不得去。男子取以為婦,生三女。其母後使女問父,知衣在積稻下,得之,衣飛去,去後複以迎三女,女亦得飛去。”

這個版本裡的男主角,純粹就是偷人羽衣,趁虛而入的無恥之徒,天女對他痛恨到,哪怕和他生了三個孩子,也要堅決逃離。

如果這個副本用的是這個版本的男主人設,也就能解釋,為什麼開局就是男主囚禁女主,為什麼男主這麼凶惡了。

甚至連這個窯洞的背景,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新喻縣就是現在的新餘縣,在太衡省,而那裡的傳統民居之一,就是窯洞。

如果這個副本真的借用了這個背景,那麼很有可能,破局最關鍵的道具——天女羽衣的埋藏地點,也跟《豫章新喻縣男子》裡的地點一樣!

那麼,隻要在他離開之後找機會逃跑,找到羽衣就可以了!

想到這裡,樊穀繼續小心麻痹牛牧的警惕:“我、我怎麼會逃……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羽衣,哪怕逃了,也無處可去。你就放心好了。”

牛牧眯起眼,滿意地笑了。

“你是個識相的,女人就該這樣聽話。”

說完,牛牧大踏步開了門,走出了窯洞。

大概是因為他走得太急,門並沒有全關,還留了一條縫。

樊穀看著那條縫,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來了,第一個破局的契機!這麼明顯的提示要是再get不到,她就是傻子!

等到牛牧的腳步聲消失,她迫不及待地召喚係統:

“係統!快點!我要用匕首道具割斷繩子!快!”

聲音不大,但十分焦急。

幸好,道具的應援來得很迅速,一道白光閃過之後,名副其實的鋒利匕首,就割斷了繩索,把她解放出來了。

她揉了揉被綁得有些麻木的手腕,撫著驚魂未定的心,拽著還在發抖的腿,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就緊緊握著匕首,走到了門口。

她小心翼翼地將門縫又開大了一點,一雙凶惡的狗眼射來一道精光,混著威脅式低吼的灼熱吐息,正對著她的臉,讓她腿一軟,癱坐在地。

——沒有被狼狗追著咬過的人,大概是很難體會那種一見到狼狗就靈魂顫抖的恐懼的。

但她豈能被區區一條狗擋住!

她心一橫,又召喚道:“係統,用匕首宰了這隻狗!麻煩一擊斃命!”

係統很快就幫她達成了這個小目標——代價是,濺了她一臉狗血。

樊穀一邊捂著嘴,防止發泄式的大叫泄露出來,一邊用袖子擦掉了臉上的狗血。

她默默念叨著“道具而已道具而已它先動手它先動手”,小心地繞過了狗屍體,開始探路。

樊穀默默觀察了一下四周地形,此時太陽還沒落山,陽光明亮,能夠清晰地看出,這是典型的錮窯:在平地上用土坯建成拱券式的獨立窯洞,券頂上敷土做成平頂房,用來曬糧食。

而此時,平頂房上,正曬著大片大片的稻穀。

如果這個副本真的借了《豫章新喻縣男子》的背景,那麼天女羽衣,很可能就藏在這些稻穀之下!

一架現成的梯子,連接著地麵和頂房,樊穀來不及多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爬上了那架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