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2 / 2)

霍凜緊盯著褚望遙步步靠近,他此刻的聲音中自帶一種慵懶涼薄,宛若一陣入秋的涼風吹過,略過湖麵,生出層層漣漪。

小廝的頭磕在地上不敢抬起,額頭和不斷顫抖的雙臂勉強的撐起自己上半身,眼睛忍不住的亂瞟想要窺探此時的狀況,可是霍凜給予的莫名地壓迫讓他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映桃見霍凜來了以後,眼底閃過一片興奮,頷首行禮,羞赧地站在離褚望遙不遠的地方。

遠瞧著霍凜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他也未曾想褚望遙今日竟穿的如此素淨。

聞言褚望遙的嘴角漾起一抹笑。

“”真沒想到,這人竟比我還要入戲。

這對於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霍凜自己入戲倒省了她不斷有意無意地去敲打他。

“這是說的哪裡話,我不請自來,還怕擾了將軍的清淨呢。”褚望遙的通情達理任在場的誰也挑不出一點錯來。

霍凜逐步貼近,柔聲道:“夫人前來怎會有打擾一說呢,為夫巴不得夫人日日來擾為夫的清淨呢,再者說了夫人今日的東西可還沒有交予為夫呢。”

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褚望遙腰間繡著蘭花的天青色荷包。

褚望遙怎會不知他口中說的是何物。

他貼得愈來愈近讓褚望遙有些不自在地挺直了身子,她僵硬地笑著,暗中則故意躲著霍凜。

見她如此抗拒的樣子,側頭勾唇笑了笑,決定不再逗弄她,先解決眼前的事。

“看來眼下的事要是不解決,夫人斷斷不會將為夫所想之物拿出來了,也罷……”

他轉過身去垂眼看向跪在地上,滿腹惶恐的小廝,“我將軍府留不得不懂規矩,口不擇言頂撞主人的奴才。”

話音剛落,明朗便聽懂了霍凜話中的意思,逐叫了兩三家奴將已經被嚇得癱軟的小廝從地上拖拽了起來。

小廝被恐懼扼住了喉嚨,微張著嘴巴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褚望遙欲要叫住時,耳畔傳來了霍凜細碎的聲音,“不要對忤逆的人也抱有憐憫之心。”

她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咽了下去,轉為他言,“明朗——”

霍凜見褚望遙還是開了口,眉目間染上幾分詫異,雙眸微微一沉。

“夫人還有何事吩咐?”明朗躬身作揖,等著褚望遙發話。

映桃不禁想起了剛剛事情,不住地打著哆嗦,下意識地向旁邊挪了挪,生怕殃及到自己。

褚望遙瞥了一眼怯怯縮在邊上的映桃沒有多說什麼,轉頭試探地問,“明護衛是要將他丟出府邸嗎?”

明朗並沒有直接回答,偷瞥了一眼霍凜,得到允許後才正式回複,“夫人,照府裡的是要拖下去亂棍打死的。”

望遙心頭猛地一緊,稍怔愣了下。

“就算是將人丟出府,他也無出路可謀,我將軍府丟出去的人,在這京州城還有誰會大著膽子任用呢。”霍凜補充道。

彷徨間蒙上的一陣恐慌,也在頃刻間煙消雲散,待她調整了過來後,輕抿了抿發澀的唇,躊躇著開口,“可否就在此處行刑。”

明朗錯愕抬頭看著,他不曾想過一個嬌滴滴的女娘竟會提出如此請求,他無措地請示著。

“夫人既有如此要求,你照辦就是。”霍凜意味深長地笑著。

“是——”

小廝被家奴隨意地丟在了地上。

兩個膀大腰圓,身形魁梧隻穿了一件麻布汗衫的男人手持著手腕粗細的棍子停在褚望遙,霍凜跟前拱手行禮。

細看那棍子非手持的那端竟嵌滿了長釘般的刺。

隨著明朗行刑兩字的落下,兩位大漢高舉這的手交替落下,尖刺刺穿皮肉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開。

一棍下去,小廝的衣衫便已經染上了斑駁的血跡。

空氣中氤氳著的血腥味漸濃,常在死人堆裡打滾,戰場殺敵聞慣血腥氣的霍凜不覺得有什麼,但身側的兩位姑娘卻有些不適。

翻腸倒胃的不適感牽拉著褚望遙的神經,讓她一次次的想要乾嘔出來,但是為了以後在將軍府的路能夠好走些她必須忍下這一時不適。

她如今立下這幅心狠手辣的模樣,讓府中眾人敬而遠之,總好過日後入府,一幅菩薩心腸任人宰割的好。

她手緊攥著身後的欄板,原本白皙的玉手此刻已經是一片漲紅,隨著用力還在不停地發顫。

連番近二十幾棍地打擊,小廝早已經斷了氣,身體也早已血肉模糊,棍子頂端的長釘間掛著碎肉,他的身底下漫出的血水彙成溪流,眼瞧著已經流到了褚望遙的腳底。

她麵色蒼白,卻強裝鎮定。

此刻的映桃早就趴在欄板上不顧形象地狂嘔了起來,霍凜沉斂的眸不怒自威,他越發覺得侯府繼室身旁無可用之人了,竟派了一個如此廢材。

“停——明朗把人隨賣身契一同葬了,再叫些人將這石板上的血水衝洗乾淨。”霍凜冷聲安排著。

小廝的屍體被抬下去後,濃重的血腥氣也頓時少了幾分,褚望遙一直屏在胸中的一口濁氣也終於呼了出來,她稍存幾分餘悸地闔上了目。

“王伯,把侯府送來的人安置到外院做些零碎活計。”

霍凜口中的王伯便是主管家,他是主管家看著長大的,從侯府時便一直喚其王伯。

映桃已經嘔得渾身乏力,被兩個家奴架了下去。

“你何故如此呢?”霍凜仍是萬般不解,她為何要給自己找罪受。

“隻有挺過這一關,以後在你這將軍府中的路才能走的順暢。”褚望遙弓著身子,一隻手扶在欄板上,努力調整著呼吸。

“你到時既已是我的妻子,大可借著我的勢在這府中橫行。”

“依附於旁人,將希冀統統交付出去,不如把命運捏在自己的手裡。”

說著她慢慢挺直了背,石板上彙聚的血水漫過她的鞋底,在鞋麵上緩緩暈開,就好似那寒冬臘月的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