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爾,你真是在挑戰一個法律專業人員的忍耐度,”迪恩攤手,“你們看到Lynn在東索有個基金會,看到東索和西索是鄰居,從而就質疑Lynn做這個項目總負責人的資格,這套邏輯對於我來說主觀而幼稚,作為一個成年人,尤其是白鯨執行董事中的一員,我希望大家保持客觀、理性,任何家庭主婦式的擔心都不該拿到這張桌子上討論,因為這是在耽誤在場的每個人的時間,而我們的時間很貴。”
“各位,”HRVP黛波爾開口,“我想在大家過度討論前將我們的關注點拉回一些,大家對Lynn的資格的懷疑目前基於一點,那就是她的國籍,至於基金會,並沒有任何相關條文顯示一個注冊於東索的基金會將對Lynn的資格存在任何的挑戰。我想問一問Lynn,如果說你的國籍確實威脅到了執行董事會對這件事的決議,你有沒有什麼挽救措施?”
會場上突然安靜下來,之前一直被忽視的某種輕微電流聲此時被放大。
白亨利靜靜地注視著屏幕。
“我願意加入美國國籍。”陳西林的聲音平靜而清晰。
“Lynn,”白亨利在屏幕上緩緩開口,“國籍是件大事,你不用今天做決定。”
“我已經決定了,亨利,”陳西林看向會場上的每個人,“各位,五角大樓的項目隻能由我負責。我從十六歲開始在白鯨做實習生,我的本科論文是白鯨的項目,碩士論文之一是白鯨的項目,博士研究所做的是白鯨的項目,白鯨的AI雲計算項目由我起頭並跟進了五年,如果誰能夠打敗這些數據,我甘心拱手相讓。”
又是一陣寂靜,大家都學會將內心的驚濤駭浪掩藏於外表的不動聲色之下。
“好,那麼迪恩,”黛波爾打破寂靜,“如果Lynn現在開始申請入籍,大約需要多久?”
“8到12周。一旦程序啟動,Lynn不可以離境,直到獲得國籍。”
“我猜現在可以開始投票了,”白亨利因蒼老而渾濁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Lynn Chin在期待的時間內——根據迪恩,我們應該期待未來的半年之內——成功加入美國國籍,你是否表決讚成她繼續做五角大樓100億美元AI雲計算競標項目的總負責人?”
投票結果:三票讚成,兩票反對,一票棄權。
白亨利投了讚成票。
會議散場,陳西林一人站在碩大的屏幕前。
“謝謝你,爺爺。”
“孩子,我想讓你知道,我的讚成票和我們的私人關係,無關。”
“我當然知道。”陳西林笑了。
“Lynn,改變國籍是個很大的決定。”
“什麼都大不過五角大樓的項目,它就是我的孩子,我養育了它五年。”
“如果哪天你遇到了困難,記住爺爺永遠是你的後盾。至於布萊爾那幫人,我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他們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一群拉幫結派的人,西恩在香港坐鎮指揮。”
“Lynn,”白亨利改用吳語,“老爹(爺爺)不想看你和哥哥嘎苗頭。”
“爺爺,你這麼想嗎?對於我來說,隻要西恩和他的人不找我麻煩,我懶得理他們。”
白亨利緩緩點頭,從屏幕上仿佛分不清他究竟在點頭,還是說老化的脖頸再也支撐不了厚重的腦袋了。
“東索的事情,你不要太執著……你和哥哥,老爹總歸寶貝你個。”
明逾駕著車駛入市中心,車載廣播裡Shawn Mendes正輕盈活潑地唱著:
I’m a couple hundred miles from Japan and I
And I was thinking I could fly to your hotel tonight
‘Cause I can’t get you off my mind.
“距日本幾百英裡……你特麼的在海上嗎?”明逾低聲嘀咕,又輕鎖眉頭,“哦,也有可能在韓國。”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冒出的第一個念頭,較真得很。車子駛上惠靈頓大道和C城河交叉處,那裡有一塊碩大的電子屏:華氏32度。
明逾眯起眼睛,攝氏零度,這裡有零度的春天。
車子右轉,沿著河岸緩緩前行,鐵質吊橋的橋頭圍著稀疏的一撮人,被圍著的是個亞裔姑娘,抱著把吉他,明逾打開車窗,聽見一把同樣輕盈而活潑的聲音:
你是自由的
我是附屬的
TA是永遠的
我是錯誤的
……
明逾挑眉,悲哀的詞竟可以唱得這麼活潑,再抬眸,女孩對麵什麼時候站著位衣著精致的漂亮女人,女人看著唱歌的女孩,明逾心中一動,女人那動情的眼神讓她一眼捕捉,那眼神無法掩飾。
下一秒,下一秒她差點一個急刹車,吊橋邊行人道上,陳西林裹著身黑色羊絨大衣,雙手插在口袋裡,走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