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楚暮的睫毛輕顫，他的雙唇微張，像是剛緩過來，硬著頭皮答道，“好看……很好看。”

他第一次覺得誇自己的話這麼難說出口。

秦沉垂眸審視了他半晌，滿意地彎起唇，他經過楚暮身邊，慢條斯理地走近人偶。

他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其中一個人偶的白皙的臉龐，溫柔的說，“他是我的愛人，我們的感情很好，過得特彆幸福。”

秦沉的聲音很輕，在寂靜的室內回蕩著，楚暮仿佛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楚暮低著頭，剛想撐地起身。

秦沉就突然轉過身，狹長的眸光晦暗，突然問他，“你覺得，世界上有人魚嗎？”

楚暮被問住了，他與秦沉對視了一秒，就下意識地垂下眸，“我覺得……有。”

自從楚暮消失後，他就好像從沒出現過這個世界一樣，信息照片以及關於他的一切，全都被抹除的一乾二淨，接觸過楚暮的人們如同失憶了一般，都不再記得他。

除了秦沉和林頌寒還記得，楚暮曾經來過。

在發現這個怪異的現象後，秦沉也曾經不安擔心過。

他擔心自己也會在某一天突然忘記楚暮，忘記楚暮的點點滴滴。

他擔心自己的愛人會從他的記憶裡被強行抹除。

可到後來秦沉就沒那麼害怕了。

他不擇手段地研發出了海洋聲呐控製係統，為的就是有一天楚暮在海裡出現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感應到。

楚暮的照片會消失，於是他就照著楚暮的臉做了很多人偶。

秦沉很慶幸，這些人偶都不會消失。

他會一直在這片愛麗絲海上尋找自己消失的人魚，直到自己生命儘頭，直到死的那一天。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忘記了楚暮。

那麼秦沉篤定，他在看到這些人偶的第一眼，一定會再一次愛上楚暮。

無論如何。

他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己的愛人。

楚暮見秦沉沉默著，內心非常煎熬，他隻想趕緊逃離這間瘮人的屋子。

他後退一步，“那個，老板，沒什麼事的話我就……”

秦沉語氣輕幽，突然說：“你不覺得，你和他很像嗎？”

！！！！！！！

秦沉突如其來的這句話驚得楚暮心頭一顫，楚暮的舌頭差點捋不直了。

“不不不，沒有，”他連連搖頭，額頭布滿細汗，艱難地乾笑了聲，“你的……愛人那麼好看，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一點都不像。”

“是嗎。”

秦沉彎唇，背對著一群詭異的人偶，看向他說，陰幽地說：“我覺得你現在害怕的樣子，就和他特彆像。”

秦沉熟悉楚暮的一切，包括他的行為反應。

秦沉的直覺很犀利，這是楚暮消失的三年裡，他第一次有這麼強烈而偏執的猜疑，即使這個猜疑不合常理。

可是，從楚暮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不就早就已經脫離唯物主義觀了嗎？

如果可以，他更寧願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

“您是在開玩笑吧，”楚暮緊張地僵在原地，“我沒害怕。”

怎麼可能。

他都已經換了個新身份。

秦沉怎麼還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楚暮覺得又慌又怕，越想越不可置信。

秦沉垂眸，神色晦暗不明，走向楚暮，“你就當我是在開玩笑吧。”

“你怎麼會突然進我的這間房間？”秦沉又問。

說起這個，楚暮才想起來，自己跑丟了一隻鞋，大腿側邊還有點隱隱作痛，應該是剛在撞得太用力摔的。

楚暮捂著側邊腰身，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試探性地問，“秦總，您剛才在走廊上，有沒有看見……”

秦沉見楚暮欲言又止，道，“什麼？”

“有點像……鬼”楚暮抬眸，不確定地說，“但又不太像。”

那隻怪物更像是某種變異的海洋物種。

“也許是你是值班太累，看錯了。”秦沉語氣淡淡的，似乎並沒有看見楚暮所說的怪物。

楚暮也不好繼續往下說，因為他上次來這個副本的時候，就壓根沒有見過這種怪物。

“可能是吧。”楚暮謹慎地點了點頭，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左腳隻穿著白色的襪子，顯得有點狼狽。

楚暮縮了縮腳趾，一心隻想逃離這裡，“那我先回去了，秦總。”

他逃似的快步走向門口，仿佛身後有會吃人的野獸。

秦沉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悠悠地說，“這麼晚值班辛苦了，我請你喝杯酒吧。”

楚暮的腳步頓住，頭也沒回，“那怎麼好意思，不了不了，我得先回去工作了老板。”

秦沉：“現在已經是3點01分了。”

楚暮僵硬地轉身，“太晚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來。”

“你白天又不用上班，喝杯酒而已。”秦沉環抱著雙手。

他穿著一身黑色睡袍，衣領寬鬆，肌肉隱隱若現。

楚暮連連推脫，“我還得去值班室登記，交接工作。”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秦沉盯著他，冷冷地質問，“你該不會是害怕，不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