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寫春詩
2023/3/3
The first poem :
我在春日的黎明裡醒來,搭上列車。
沒有目的地,但沿途即見的,是江岸。
——
“近日,國家衛健委通報了七起醫鬨典型案例,震懾違法者,警-示不理性-行為,醫患各方共建更加良好的……”
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
複古的裝潢,角落裡的唱片機,吧台上的老式收音機插播了一條新聞。
黎夢妧反複深呼吸幾次,實在沒辦法不去注意男人將襯衫扣子都撐開的油肚,以及稀疏的發頂。她用湯匙攪動了下咖啡,白色的拉花漸漸融進褐色的咖啡液。
假笑像是凝固在臉上一樣,在聽到男人下一句話時,沒忍住直接將咖啡潑在了他的臉上。
“李小姐應該知道,我家裡呢有四套房子,都在三環邊上,上京的三環,什麼價值就不用我說了吧?我這個人呢是個直腸子,有什麼話我也就現在說了……”
“我比較喜歡溫柔賢惠的,以後能在家帶孩子,下班之後呢我希望能吃到老婆親手為我準備的飯菜,除此之外還必須要長得漂亮的,身材好的,當然李小姐這樣我就很滿意……”說到這,不忘用眼睛打量了下她的胸部。
“不過李小姐今天好像化了妝?我不喜歡,畢竟有的女生化完妝簡直就是大變活人,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樣子,那我們以後還不得出門帶著卸妝水,哈哈哈哈哈哈,”像是說起什麼好笑的話題似的,自己就笑了起來。
黎夢妧咬牙告訴自己忍住,忍住。
“不然要是娶回去卸了妝是個醜八怪怎麼辦?你說是吧?還有啊這個頭發也不行,太風塵不像是正經人家啊,黑色的直的再留長一點更好,就是你們說的那個什麼?那個黑長直,對,黑……啊!”
“啊你、你乾什麼!”
男人肥肉橫飛的臉上此刻湯湯水水的往下滴,他摘掉眼鏡,怒視著她。
黎夢妧潑完咖啡重重冷哼,咖啡杯底砸在桌上發出重重的一聲脆響。
播放著慢音樂的咖啡廳裡,幾乎人人都向這邊看來。
身旁最近的男人因為被咖啡液波及,微微蹙眉。
“現在癩蛤蟆上街都不用許可證了嗎?”
黎夢妧抱臂站在一旁,假笑也不用維持了,平等開啟無差彆攻擊模式:“說你長得像頭豬都是侮辱了豬這種生物,家裡沒鏡子總有尿吧?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敢要求彆人?”
她冷笑一聲:“知道你腸子直,也沒必有從嘴裡拉出來吧?還三環邊上的房子,都還不夠我買包的,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還敢在我麵前炫耀。”
“我化不化妝,關你屁事啊。笑笑笑,你們男的怎麼不隨身帶把尺子啊,”她用他的句式回擊:“不然回去脫了褲子還沒我口紅大怎麼得了啊?那玩意兒可是硬傷,後天想拯救都不行。”
“還風塵我看你是瘋癲了吧。”她麵色毫不掩飾的鄙夷。
“真是活久見了,什麼玩意兒啊。”
表情生動地說完這最後一句,黎夢妧還是不得勁兒,高跟鞋踩得“當當”作響,就像那地板是那男人的豬頭,恨不得給他踩一大窟窿。
男人在身後罵罵咧咧,她全然不理會瀟灑離開,隻留下一個孤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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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車上,那股勁兒還沒收回來。她又將副駕駛的娃娃拿過來,抱在懷裡狠狠捶了幾下。發泄完了就靠在駕駛座裡長籲短歎。
黎正東再不回來,她就快被靳荷折磨瘋了。
一個月前,黎正東如以往一樣,將公司托付給了親信去了伴月山莊裡的靜禪清修,悼念亡妻,外界無一不歎其深情。
對此黎夢妧卻嗤之以鼻。
這兩個月沒人能聯係得上他,如非重大事故,例如公司麵臨重大決策即將倒閉之類的,無人敢輕易去打擾他。
去年此時黎家大房的少爺結婚,靳荷派人去請,結果就是吃了個閉門羹,還被狠狠罵了一頓,差點沒保住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續弦位置。
就在這段無人能打擾的日子,靳荷不知道開始抽什麼瘋,給她安排了無數場相親。
最開始她不是沒反抗過。讓她相親?簡直是在做夢,她自己都還沒玩夠呢。誰知第二天和好友逛商場時卻被靳荷停了信用卡。她去鬨、去拆家卻不想黎正東走時交代過,遇事都聽靳荷的。
信用卡不解封,這讓她怎麼活啊?
於是,
她隻能忍辱負重的、屈辱的、憤懣的前往相親。
這已經是第二十九場了,也是離譜得簡直不像話的一場。
至少前麵那幾場都是上京圈裡人模狗樣的正牌少爺,今天居然是個不知道哪來的死奇葩。靳荷昨天還告訴她這可是上京豪門貴女趨之若鶩的人,讓她好好把握機會。
就這破玩意兒?
這群女的什麼眼光啊。
黎夢妧翻了個白眼,電話就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靳荷。她立馬就來勁兒,冷笑一聲接通後就聽見靳荷殷勤的、像極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關懷:“相親順利嗎圓圓,怎麼不回我的消息啊。”
順利你大爺。
黎夢妧說:“靳荷你找的什麼破玩意兒?這種還趨之若鶩?上京城裡有錢人的女兒都被養傻了嗎?沒見過男人啊?就這質量還爭,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
靳荷一愣,似乎完全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饒是她已經習慣了黎夢妧這破脾氣還是忍不住起火,強忍著性子問了句:“你和人掰了?”
“嗬,豈止掰了,我還讓他濕了。”
靳荷覺得不妙:“你把人怎麼了?”
黎夢妧:“嗬嗬,就是看他臉腫的跟個豬頭似的,用冰美式給他做了個麵部護理,消消水腫。”
“……”靳荷大概有畫麵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那可是宋家的小少爺!恒宋董事長正妻的小兒子!靳荷腦仁都疼了。
“關我屁事。”
靳荷氣死了:“我看你就是腦子長泡了,你知不知道那可是……”
黎夢妧打斷:“那就是個神經病,也就你那破眼光覺得是塊寶,你覺得那麼好乾脆你和我爸離了自己嫁過去得了,真服了。”
說完也沒給靳荷反應的時間,她直接切了電話。
“嘟——嘟——”
靳荷聽著電話這頭傳來的嘟嘟聲,氣得站起來扶著肚子罵了句臟話。
想到黎夢妧的臭脾氣,又害怕真把人給得罪了。
這場相親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說是求爺爺告奶奶也不為過,宋家那位主母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這是她安排的,現在黎夢妧把人給潑了,宋家小少爺的脾氣不比她們家這位大小姐好多少,要是影響到家裡的生意……現在黎正東不在,她給家裡惹這麼大個簍子,要是黎正東回來肯定會……
不行!
靳荷站起身來,扶著肚子,給宋家撥了個電話,掛了電話後吩咐管家:“備車,將我之前準備好的禮物一同帶著。”
那禮物還是她想著要是黎夢妧成了,帶上去拜訪宋家的,沒想到成道歉用的了。
她扶額,真是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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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華大學附屬醫院。
剛從咖啡館回來,江檢打開電腦接著寫報告,沒多久就接到了放他鴿子的好弟弟的電話。
“……”
他不說話,宋既明就心虛,乾巴巴的喊了聲:“哥。”
江檢:“說。”
宋既明:“人你見到了嗎?”
說到這個,江檢歎了口氣:“合著變我相親了?”
宋既明舉著香檳,懷裡窩了個美女把玩著他的紐扣,遊艇乘風破浪,他笑得狗腿極了,睜眼說起瞎話。
“堵車,我堵車,上京工作日多堵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哥你彆生氣,人你幫我打發走了沒啊?”
江檢打著字,一心兩用:“沒,”
還沒說完宋既明咋咋呼呼的立刻驚呼一聲:“啊!”
宋既明:“完了完了,不該讓你去的,你長這麼帥她是不是一見鐘情、乾柴烈火、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乃敢與君絕,甩都甩不掉了?我早該料到的!完了完了,怎麼辦啊哥,我是不是真得娶她了啊?”
“……我是說我沒生氣”
江檢捏捏眉心:“人我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