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替皇後輕輕梳著鬢發,一邊偷瞄著銅鏡裡那張貴氣的容顏,邊斟酌著詞。
“今兒是初一,聖上估摸午時要來殿中用膳了。”
聽到這番令人不愉快的消息,餘瑾薇摸了摸鬢角,眼神透過銅鏡掃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地道:“晦氣。”
她語氣很平,聽不出來悲歡喜怒,連麵上的表情都未曾動分毫。春和嚇得立即道歉,誠惶誠恐表明她無任何故意之心。
餘瑾薇指甲上戴著黃金護甲,她輕輕點了點春和的額頭,尖銳冰涼的護甲戳在腦袋上,雖然力道不重,卻讓春和心中一跳。
“說說吧,你又有什麼好點子了。”皇後一眼就看出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春和見皇後並未真正生氣,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諂媚的笑著,“娘娘,最近那閹人被群臣圍攻,等會兒他肯定會陪皇帝來椒華殿,正好趁機給他一個下馬威。”
餘瑾薇瞥著她麵上的笑顏,問道:“你有何好打算?”
“娘娘,咱們可以……”
約莫將近晌午,在養心殿裡批奏折的皇帝,終於從奏折的山海中抬起頭來,他剛放下毛筆,身旁一個小太監立即上前替他捏肩膀放鬆。
賢治帝望向一旁的孟寇嶼,道:“走,禦膳房新出了個桂花焗,今日嘗嘗新口味。”
孟寇嶼望著皇帝,提醒道:“還是讓奴才們把新品送到椒華殿一起品嘗吧,今兒是初一。”
聽到這話,賢治帝歎了口氣,他目光放空,“最近都忙昏了頭,連著時日都記不清了。”
孟寇嶼適當道:“陛下日夜操勞,實屬當得起賢這個名頭,古往今來,鮮少有能比得上陛下您的皇帝。”
賢治帝笑了一聲,用手指著他,“你啊,最會說話了。”
雖然臉上還掛著笑容,一想到接下來要去皇後宮裡,賢治帝眼中的笑意便不複存在。
帝後兩人原是年少青梅竹馬,皇後乃是餘氏一族的嫡長女,出身高貴,從來沒受過挫。隻因嫁給了太子,才處處左右逢源,為那時候並不得寵的太子拉人脈。
然而太子在成為了皇帝之後,開始忌憚朝中掌握了一半大權的餘氏一族,導致皇後一族不得已人心惶惶。
後來皇帝登基沒兩年,已經娶了好幾個貴妃,淑妃等等,用其他人的勢力來抵抗皇後一族。
皇後無比痛心疾首,並且覺得不值當,年少的情誼全都喂了狗。
國家內憂外患,西蠻一族經常在邊界打轉,想要搶東西。
東邊的辰國虎視眈眈,他們想要奪回上一戰被大曜國搶去的十座城池,以及上供的金銀財寶,想要一雪前恥。
北邊靖國雖然在休養生息,卻也因為跟南曜有貿易上的衝突,而導致十分不愉快。
眾狼虎視眈眈的情況下,由大將軍餘旗驍勇善戰,抵抗住了外患。
所以皇帝一時之間沒找到替代人選,不敢輕易動手。
餘瑾薇的祖父已經滿頭白發,卻還是要在朝中被皇帝一派的人攻擊,皇後看不下去,為此小心提過一兩回。
誰知這個狗皇帝絲毫不顧及年少情分,反而以一個罪名扣在了她的頭上,“後宮涉政。”
不僅讓她禁足三個月,還讓她日日跪在佛祖麵前,抄佛經、女戒、內訓等。
讓皇後徹底死心。
皇後本來還念著與太子有著幾年的東宮情分,現在看來,腹中無子嗣,以及一開始好不容易懷上一個,等到他登基的時候,卻突然夭折,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查到,原來皇帝從太子時期開始,便偷偷指使下人給她喂藥,讓她這輩子都懷不上子嗣。
皇後從此就恨上了賢治帝,明裡暗裡和他鬥,想要靠著外戚大權,把皇帝架空成傀儡或者——換新皇。
因此等緣故,所以皇後看著冉冉冒起的孟寇嶼,覺得皇帝手中握了條廝殺力極強的狼犬不可小覷,近年來對孟寇嶼的惡意比對皇帝還大。
賢治帝抬手製止了為他捏肩捶背的小太監,朝著孟寇嶼道:“朕換身衣裳,再去皇後宮裡。”
孟寇嶼點頭,轉身離開養心殿為他準備出行步輦的人。
他出了宮殿門,低頭沉思著轉動手上的扳指,在思考著接下來要不要推拒皇帝的要求。
最近他和皇後鬨得實在難看,倘若就是這麼去了椒華殿,說不定那毒婦心中存了多少壞心思,想要整治他。
他政事上還沒完全摘乾淨自身,毀壞皇陵的大過在皇城已經流散開來,據下屬稟告,百姓對他的罵名又上了一層,皆要求說法。
皇帝這邊沒有表示,甚至私下對他沒提過這件事情,孟寇嶼暗自咬牙,這個老狐狸……
不表示就是最好的表示,“你的一切都是你個人做得。”至於要如何交待,不關皇帝的事。
賢治帝此舉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甚至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看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