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以為報,隻能在尋折扇這件事上,多用點心思了。
曆經此事,她還想著明日要用何種表情來麵對他,房門卻又被敲響了。
她還以為是驛站的什麼工作人員,披衣起身後,開門一看,還是陸時遠。
他端了一個托盤,上麵放了一個白瓷碗,碗中暗褐色的液體還在冒著熱氣。
趙念雪不解地看著他。
陸時遠不自在地抿抿唇,將托盤往她的方向送了送,眼睛也不看她,就盯著碗中微微泛著波瀾的液體。“……聽說,女人肚子不舒服,喝這個比較好。”
趙念雪的臉噌的一下便紅了,也不敢再看他,手忙腳亂地接過托盤,結結巴巴地說:“嗯,謝、謝謝。”
陸時遠點頭,又一言不發地跑了。
趙念雪將托盤擱在桌上,坐下來捂住了臉,從指縫裡看著碗中緩緩上升的熱氣,感受到手心滾燙的溫度。
他竟然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一碗紅糖水下肚,腹中像揣了一個暖融融的熱水袋,暖得趙念雪一夜無夢,睡得很安穩。
翌日晨起,趙念雪洗漱過後下樓吃早飯,不見陸時遠人影,他的房門亦是緊閉的。
問了人才知道,他在後院。
趙念雪去了後院,在一棵槐樹下見到了他。他挺拔如鬆地站在樹下,背對著她,一隻手臂曲在身前,胳膊上落了一隻灰白羽毛的鴿子,而他另一隻手正從鴿子腿上綁著的繩結上取下什麼東西。
謔,飛鴿傳書。
趙念雪上前走到他身後,好奇地伸著脖子張望。
陸時遠回頭,無甚情緒地看著她,手中舉著一張還未展開的信箋。
趙念雪眉頭一跳,慌忙擺手說道:“我不是要偷看你的信啦,我隻是好奇這隻鴿子。”
陸時遠沒說話,卻將手臂朝她遞過來。趙念雪霎時笑得眉眼彎彎,小心翼翼地將那隻鴿子從他手臂上挪到自己手上站好,伸出一隻手指輕點它的腦袋。
鴿子很乖,趙念雪摸它的羽毛時,它就輕輕地啄著她的手指。
趙念雪與鴿子玩得不亦樂乎,那廂陸時遠已然看完了信,將它捏在手中,對趙念雪說:“我上午有事要辦,不在驛站,你若有什麼事,吩咐這裡的下人就行,他們會幫你。”
“嗯。”與他對視之時,昨夜的事又浮上心頭,種種微妙的情緒密密麻麻地攀上麵頰,趙念雪感覺到自己臉上隱隱散發著熱意,連忙低頭掩飾,若無其事地說:“我上午也要去尋扇子。”
陸時遠頓了一下,目光在晨光中微微閃爍,說道:“你若是身體還有不適,可以繼續休息,找扇子的事也不急於一時。”
趙念雪尷尬地說:“也沒有不舒服,你幫了我大忙,那我也不能耽誤你的時間嘛。”
為了結束這段對話,她轉身就走,小跑了幾步又回來將鴿子塞回他手中,全程低著頭不看他,耳朵紅得像染了胭脂。
小跑著躍上台階進屋,背影一跳一跳的像隻兔子。
趙念雪回房間平複了一會兒,在自己的包袱中翻出要找的東西,另打包好上了街。
雖然她對這個地方不熟悉,但也能看出來,榕城是個富庶之地,至少比瀘城富。
街頭巷尾店鋪林立,賣貨的吆喝聲不絕於耳,處處可見身著富貴的行人,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怡然自得。
她尋了個道路交彙處的空地,這裡人流量大,她席地而坐,展開帶過來的包袱,將扇子、卷軸等物件擺放齊整,開始擺攤。
榕城人顯然對這等新鮮玩意很好奇,不斷地有人駐足於此,趙念雪熟稔地同他們介紹,講價,攀談。
一上午收獲頗豐,帶來的貨物賣的精光,趙念雪滿意地數著錢袋子裡的銅板,臉上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這就是你的打算,在榕城做生意?”
熟悉的淡漠語氣,趙念雪抬頭,男人的身影背著光,看不清臉上表情。
趙念雪心情很好,衝著他笑道:“你的事辦完了?”
她撐著地站起來,絮叨地解釋道:“我不是單純地做生意。你想啊,這榕城這麼大,要找一個人,隻靠走街串巷到處訪問,是不是有點太難了?咱們是聰明人,不用這麼笨的方法。
“這兒來來往往人這麼多,我在這裡擺個攤子,不僅是為了做生意,更是為了和客人攀談打聽,問他們可認識孫明溪這個人,想來有錢人的圈子多有交集,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打聽到了。”
她眯著眼睛狡黠地笑了一下,“然後我順便,賺點小錢。”
陸時遠微勾唇角笑了一下,不知是輕蔑還是覺得她巧舌善辯,但看起來沒有生氣的樣子,趙念雪放下心來。
陸時遠不與她口舌上爭什麼,隻是掃了一眼地上的攤子,對她說:
“收拾一下,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