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人又要上手催促。
宋溫涼胸口大幅度起伏,急喘了兩下,扭了下胳膊,甚至沒碰到後麵的人,從牙縫裡擠出來兩個字:“滾開!”
她的聲音低且啞,他們好像沒聽見,後麵的手根本看不到她剛剛的反抗一般放到了她的後背上,再度往前——
“我讓你滾開!”這聲音有些尖,宋溫涼跟身後的力道對抗,往後跌了兩步撞到了後麵的桌子上,餐盤、桌椅發出刺耳的聲響。
客棧中靜了靜,緊接著聲音又大了,好像在欲蓋彌彰地把他們偷聽、偷看的事掩蓋過去。
宋明遠沉下臉來,執法堂的令牌在她腰間懸掛著格外明顯。
“宋溫涼,你叛逃宗門,惹怒長老院諸位長老,現在認錯回山,尚不至於被逐出師門關入清明洞!如若你執迷不悟,莫要怪我等下手狠厲!”
老板娘見狀忙走上前來說好話:“仙長息怒,這小孩是心疼她的花,不是要跟您們作對。”
連一個素不相識的老板娘都能看得出宋溫涼是為了她的花發怒,專管弟子的執法堂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宋明遠跟宋溫涼都是被人撿上山的孤兒,然而同人不同命,撿宋明遠的隻是外門一個普通的雜事,給她取了名字叫明遠,不到幾年就因到了年齡猝然長逝了。
她於外門長大,頗有幾分天賦,卻因為性格耿直,又少了幾分運氣,遲遲耽於外門而無法進入內門。
初見宋溫涼,她便認出了她。
宋溫涼作為第三峰的峰主謝倦的徒弟,大家或多或少都聽說過她的名字。
第三峰人少而精,內門弟子就那麼兩個,也不知這宋溫涼前世做了什麼好事,這才賴到了第三峰做花瓶。
偏偏這個花瓶還頗受人待見。
聽聞不管是她那師兄師姐,還是素來淡泊名利的師尊謝倦都頗為寵愛她。
顧無曄從拍賣行搜集了多少好東西據說都進了她的腰包不說,之前有一次這宋溫涼病倒,聽說謝倦還特意去尋了南海的無恙珠給她用於辟邪……此類事件數不勝數。
宋明遠承認自己是妒忌她的,她覺得她不配。
明明大家都是棄嬰,偏她宋溫涼倒是會找靠山。
這下宋溫涼惹了大事,尚且不知會被如何處置,她便一時忍不住露出些豺狼虎豹的險惡之心來,想要在她麵前擺一擺傲氣。
“冥頑不靈。”
宋明遠揮開老板娘,出聲道。
她欲上手親自來牽宋溫涼的鐵鏈,就像扯著一條失去主人庇護的幼犬。
鐵鏈那頭頓時緊繃,下一秒還沒等交換到宋明遠手中便從那弟子手中脫手而出,宋明遠欲要伸手去捉,鐵鏈卻好似遊龍,直把眾人甩開。
宋溫涼運轉靈力到極致,脖頸青筋凸起,下一秒手嵌進了鐵鏈縫隙劃出了血來,那血滴隨著散落的鐵鏈往四周崩去。
眾位執法弟子運轉身法去抵擋,宋溫涼反手朝他們掀過去了桌椅,手中的花盆終於發揮了它防禦法器的作用,抵擋了一瞬後,宋溫涼撿起地上帶泥的一節根就溜之大吉。
宋明遠不料她竟然能把法器丟下,手慢了一步,臉沉下來,怒道:“追!”
*
宋溫涼抱著自己的花,背著自己的包裹又鑽回了叢林。
附近城鎮,客棧旅舍都要看過路引才讓住店。宋溫涼一無弟子牌,二無路引,隻能多給錢求求老板,不料那老板明明收了兩塊靈石,轉頭還是把她賣了。
她往前跑著,憑著自己胸口的那一口氣,不知跑了多遠,身後早就沒了追捕的人,天色逐漸變得昏暗。
叢林之中傳來不詳的氣息,離的城鎮近了,少有妖獸會挑戰人類,但問題是宋溫涼為了甩脫追捕,跑的太遠了些。
她停了下來,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該再往前了。
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宋溫涼坐了下來打算……她沒什麼打算了,本來她今晚是要在行腳鎮的客棧住下,然後打探一下有沒有賣假路引的地方,之後再前往繁蕪城去看一眼梨花,順道在繁蕪城的靈簡任務處找人發一下關於墜魔的任務。
現下第一步就受挫了,她在比較空曠的地方站了片刻,望著周圍的景色,不知所措。
三師兄說的不對,有錢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至少解決不了她現在的困境。
宋溫涼癟了癟嘴,此地無人,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那強築起的堅強終於剝落。
手中的半截花枝不知道是不是離的土太久了,所以好像失去了生機。
她抹了把眼淚,讓自己打起精神來,選了個看起來土質比較鬆的地方來挖坑。
花枝被她栽到了途中,宋溫涼施法引水而來。
“對不起,是我太膽小了,我很害怕他們,所以才害你斷成了兩截……”
說到這裡仍舊不免哽咽。
她閉了嘴沉默良久,吸了吸鼻子,勸自己看開些。
“幸好,你隻斷了一半,等我以後絕對會給你報仇的,我一定讓她們給你道歉!”
宋溫涼一打開話閘就有些說不夠,淚逐漸止了,她不免跟同樣可憐兮兮的花枝抱怨。
“沒關係,你就在這裡先長一長,等到我以後回來接你,你會沒事的對吧?我聽人說花是很好養的,隻要給口水和吃的,不管變成什麼樣子你們都會能活下去。”
“我沒在山下生活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