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連慕去了千靈峰，想找許銜星問幾個問題。

千靈峰乃器師重地，峰頂又有靈塔和劍閣，非特殊情況自然不會讓其他峰的人亂進來，尤其是剛入門的新弟子。

千靈峰的守山門的師姐攔住連慕：“站住！”

連慕畢恭畢敬：“師姐，早上好。”

千靈峰師姐：“你是新入門的劍修？現在還沒到可以進劍閣的時候。”

連慕：“那什麼時候可以？”

“……難道寒來峰尊長沒告訴你們，入門複試過了之後，才能來千靈峰選劍嗎？”她說。

連慕：“說了，但我是來找人的。”

“找千靈峰弟子，必須要對方親自來山門接你，否則不讓進。”師姐堅定地拒絕了。

行吧。

連慕隻能蹲在千靈峰山門口等，順便用魚雁石聯絡許銜星。

她聯絡了好幾次，對方都沒回應，第五次時，終於有回應了。

“誰？”許銜星那邊環境嘈雜，甚至能聽見刀劍衝突的聲音，他似乎是壓著嗓子說話的，聲音十分低。

連慕：“是我，找你有事。”

“連慕，你居然也有主動找我的一天。”許銜星那邊的嘈雜聲停了，“不行，我得好好吊一吊你，不能讓你立馬得逞。”

連慕：“……不來？那我走了。”

“誒，等等！”許銜星叫住她，“我收拾一會兒，馬上就到。”

連慕切斷了魚雁石，在山門口等他，她從寒來峰過來，身上的雪還沒來得及抖乾淨，頭頂一片雪白。

看得旁邊的千靈峰師姐忍不住驚歎：劍修真能扛，都快吹成雪人了，手指都不顫一下。

許銜星匆匆趕來時，看到山門口像雪人一樣的連慕，嚇了一跳，他默默捂緊身上的狐裘，慶幸自己不是劍修。

許銜星給她拍了拍雪，轉頭對守山門的師姐說：“這是我朋友，以後她來找我，麻煩師姐放行。”

他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差點讓連慕以為自己幻聽了。

千靈峰師姐記下了連慕，對許銜星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連慕跟著許銜星走，悄悄問他：“你們千靈峰規矩這麼多？”

“是有點麻煩。因為我們千靈峰保存了許多高階靈器，以前沒防備的時候，失竊過幾件一品階靈器，後來就開始限入了。”許銜星解釋道，“我們不像你們，沒那麼能打。”

他這話說得沒錯，寒來峰的一念堂也存了不少珍貴劍訣，但這麼多年來，哪怕大門敞著沒人守，也沒有賊敢進去。

賊進寒來峰，那可算來對地方了，隨便一個劍修尊長就夠對方喝幾壺。

連慕明白了，直接進入主題：“我今天來，有些事情想問你。”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去我屋裡。”

今天的許銜星格外正經，連慕猜可能是因為他在千靈峰，不得不裝出一副勤懇嚴肅的模樣，這樣才符合器師們追求的“大師範”。

連慕：“你不住雅歲峰？”

如果她沒記錯，所有弟子都要住雅歲峰。

“器師在千靈峰有臨時休息的屋子，我是天靈根，忙的事情更多，每天一來一回很麻煩。”

兩人到許銜星的屋子後，連慕酸了：為什麼器師的臨時休息地都這麼豪華？

掃一眼，屋裡居然還有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他們，站在一塊銅鏡前，銅鏡上方懸浮著畫麵，有兩個劍修正打得激烈。

那人聽到動靜，回頭看到連慕，反手把銅鏡按到桌上，畫麵消失。

許銜星指了指屋裡的人：“這位，百裡闕，和你同一批進宗門的符修。”

他又看向對麵：“她叫連慕，寒來峰的劍修，我的好朋友。”

連慕看他第一眼，感覺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但一時想不起來：“你好。”

她簡單地打了聲招呼。

百裡闕眉頭輕皺，看向許銜星：“你怎麼隨便放人進來？如果我沒記錯，下屆首席五修已定，其中沒有這個人。”

連慕沒聽懂：“……？”

許銜星攬住她：“連慕是我朋友，她不會說出去的。她是個很厲害的劍修，或許能幫上一點兒忙。”

連慕：“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幫忙？”

許銜星掐了她一把，對她使眼色。

“沒錯，我是來幫忙的。”連慕眼神堅定。

百裡闕眉頭皺得更深，卻也沒再說什麼。

許銜星幫她搬了張凳子，又給她倒了杯熱茶。百裡闕看他為連慕忙前忙後的模樣，目光深沉，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

許銜星一臉神秘地對連慕說：“正事先不急，先嘗嘗我爹托人給我送來的玉山花茶，五萬靈石一兩。”

連慕喝了一口：“這麼貴，喝了能飛升？嗯……味道一般。”

許銜星搖頭：“是吧，我也覺得不值。但我爹說我在大宗門當器師，就要喝貴點的，顯得我很深沉。”

他一個眼神，連慕就懂了：“其實你根本喝不懂，粗人一個。”

“咱倆都一樣。”許銜星笑嘻嘻說，“我這兒還有好多，老規矩，你帶回去轉手給彆人，靈石我們五五分，定價七萬靈石一兩，我相信你的忽悠能力。”

有錢賺，連慕當然答應：“沒問題，我賣給其他愛裝的器師。”

全程聽見兩人密謀的百裡闕：“？”

許銜星不懂茶，那剛才和他論茶的人是誰？

還有，什麼叫愛裝的器師，難道許銜星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百裡闕道：“玉山花茶生長在玉清山巔，采摘困難，且產量稀少，五萬靈石一兩是正常價……”

“你喜歡？那七萬靈石賣你？”連慕說。

百裡闕：“……”

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然而他想開口解釋，連慕和許銜星又聊起了彆的。

百裡闕覺得自己在這裡，一直當個啞巴很沒禮貌，想著也和他們一起聊，但每次他想好要說什麼，連慕和許銜星又轉移話題了。

兩個人從天上聊到地下，東拉西扯，百裡闕完全跟不上他們的節奏。

百裡闕：“……”

許銜星平常話這麼多？他完全沒看出來。

平生頭一次，他有一種被孤立的茫然。

兩人終於聊完了所有雞毛蒜皮的雜事，連慕掏出一本冊子，說：“我有個朋友，她也是器師，聽說我認識天靈根器師，托我來問你一些事。”

許銜星接過冊子，翻開看了看，神情逐漸嚴肅：“你這個器師朋友挺不錯，她考慮來歸仙宗嗎？”

“她是散修，不加入任何宗門。”連慕心裡有點開心，她也覺得自己很不錯。

許銜星走到案前，提筆蘸墨，開始一個個回答冊子上的疑問。他眉目清秀，專注時倒真有幾分溫潤君子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