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打探到什麼消息了嗎?”鄭北走過來時,葛曼曼問。
鄭北不語,隻朝她伸出一隻手來,見她不解,又摸了摸肚子,做作地道:“哎呀,早上出門得急,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呢。”
葛曼曼去櫃台拿了盒隔夜的桂花糕給他,“快說。”
鄭北接過桂花糕,衝她一笑,“我上值要遲到了,等下值回來再和你說,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步履匆匆,生怕她追上來打他似的。
葛曼曼沒好氣地盯著他的背影,就一句話的事兒,哪裡就耽誤他上值了?有功夫朝她要吃的,沒工夫跟她說說打探到的結果?
這人分明就是故意吊她胃口。
下次她非得在糕點裡給他摻巴豆不可。
今天衙門裡比較忙,鄭北被迫加了會兒班,從衙門裡出來的時候,天色早已黑了。
他料想五味齋這會兒已經關門了,就沒去鋪子裡,而是直奔康平街甜水巷的葛家。
正好趕上葛曼曼兄妹三個吃晚飯,他厚臉皮地上了桌,蹭了頓飯。
飯後葛曼曼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跟上來,帶著他去了自己的住處。
她住的院子有一明兩暗三間正屋,中間的明堂作客廳,雖然她平時也並沒有什麼客人要招待。
東間作臥室,西間作書房。
鄭北跟著她踏進廳堂,見裡頭擺了個高到屋頂的奇怪架子,像一個有底座的大樹杈子,上麵纏繞著一圈圈的粗麻繩,樹杈子上還吊著圓形的小秋千,形狀很像一口鍋。
此時那個鍋似的秋千裡正趴著一隻三花貓,蜷縮成了一團毛絨絨的貓餅。
他問:“這是什麼?”
葛曼曼:“貓爬架,給貓貓磨爪子玩耍的。”
經過這段時日的投喂,她已經成功將三花貓給引-誘到了家裡,將它變成了自己的專屬小寶貝。
既然養了人家,那當然是要給人家最好的。
貓窩、貓爬架、貓碗等等,她全都是自己畫了圖紙找人定製的。
匠人技藝高超,收費還便宜,性價比拉滿。
鄭北朝她投來了一個奇異的眼神,“專門給貓做這樣一個玩具?我還是頭一次見。”
葛曼曼:“你沒見過的事兒還多著呢,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鄭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屋裡的布置,漫不經心問:“你可知道‘瘦馬’?”
葛曼曼:“什麼馬?”
鄭北:“瘦馬不是馬,而是指的纖瘦美麗年紀不大的女子。
“有達官貴人專好這一口,於是就有人投其所好,專門將長相標致的小女孩買來,甚至是擄來拐來,將她們養著,教她們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等各種富貴人家的消遣玩意兒。
“還故意將她們養得纖細瘦弱,楚楚可憐,待她們長到十二三歲時,就高價把她們賣了。
“曹潭眾多的生意裡,就有一門是養瘦馬,那些女童,有不少是他非法弄來的,但是苦於沒有證據,官府也拿他沒辦法。”
葛曼曼:“你的意思是,我妹妹現在就被他當瘦馬在養著?”
鄭北:“不錯,曹家有一個專門的院子就是用來養瘦馬的,裡頭住著幾十個女童,我那天扮成,咳,潛進曹家時,在裡頭發現了你妹妹。”
葛曼曼給鄭北說了五丫的形貌特征,還給他畫了一張五丫的肖像,所以鄭北能認出五丫來。
聽了鄭北的話,葛曼曼氣憤的同時,反而鬆了口氣。
被當成瘦馬養,自然不是什麼好事,但也正因為如此,說明五丫起碼沒有遭到什麼非人的虐待。
“你有辦法將五丫救出來嗎?”
鄭北:“將五丫救出來不難,難的是救出來之後,你要怎麼躲過曹家的眼睛?曹家是這武陵縣的地頭蛇,勢力遍布整個縣城,他們遲早能找上門來,到時你要怎麼辦?”
他問完這話,等著看葛曼曼的反應。
葛曼曼沉吟,“那不然,把曹潭給殺了?他死了,他收養的那幾個義子忙著內鬥還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府裡丟了個瘦馬這種小事?”
鄭北:“……”
他臉上的那種漫不經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正經:“曹潭是要死,但得是在他的罪行都被公之於眾,受到審判後才死,而不是被人暗殺。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張口就是殺人呢?這樣可不好。”
葛曼曼:“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實際上,她並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有這種想法,自從開槍射殺過大當家後,她似乎就打破了身上的某種禁錮,思考問題的角度一下子就發生了轉變。
如果可以通過直接殺死一個人來解決一係列麻煩,尤其這個人還不是什麼好人的時候,她為什麼不做?
但與此同時她又不得不警惕自己,如果這種思維形成習慣,那以後她是不是動輒就會殺人?
所以她還是遏製住了這種念頭。
鄭北盯著她,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意味深長道:“是開玩笑就好,人命不是兒戲,萬不可擅取。”
葛曼曼一臉受教地點點頭,轉而道:“既然曹潭養瘦馬是為了做生意賺錢,那我是不是可以將五丫買下來?”
鄭北:“這倒是可行。”
葛曼曼:“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等五丫回到我身邊,我就將你想要的東西交給你。”
鄭北身為捕頭,路子肯定比她廣,交給他來操作是最好的,況且這本就是他之前答應她的。
鄭北:“在那之前,我得確認一下你手裡的是不是真的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