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麵,鄭北甚至還唱起了戲。
“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盅。”
戲腔一開,他揮刀的姿勢也變得風流婉轉起來,仿佛真的化身為那醉酒的貴妃。
葛曼曼被他圓潤清亮的戲腔震得頭皮一麻,全身跟過電似的顫栗起來。
小說裡寫男主耳濡目染之下對戲曲頗為了解,也擅長唱戲,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時不時來上一段。
但看小說和親眼目睹的感受是大不一樣的。
唱戲時的鄭北,仿佛戲台上的絕世名伶,風華絕代,自帶高光,亮眼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綠柳枝灑甘露三千界上,好似我散天花紛落十方!”
鄭北顯然已經醉意上頭了,上一句還是《貴妃醉酒》,下一句就成了《天女散花》,將各曲戲目裡的詞兒串在一起,肆意隨性地發揮著。
葛曼曼:這不就像平時唱歌忘了詞兒,然後無縫銜接下一首的她嗎?
一麵唱戲一麵舞刀的鄭北已然成了全場的主角,時而哀怨,時而瀟灑,時而婉轉,時而豪放……
認真對招的曹森和他的畫風格格不入,仿佛在另一個圖層,被動淪為了他的背景板。
他乾脆停了下來,收回軟劍,將其重新扣回手腕上,像是一個護腕。
站到一旁,沉默且專注地盯著鄭北的一舉一動,一招一式。
外行將鄭北當熱鬨看,覺得他唱得好,舞得漂亮。
但內行的曹森卻看出了鄭北那些招式的不俗之處。
更令他心驚的是,鄭北舞出來的這些招式,他此前從未見過,也就是說,這些招式很可能是鄭北在醉酒後自創出來的!
曹潭問:“二郎,鄭捕頭這是怎麼了?”
曹森惜字如金:“他頓悟了。”
葛曼曼:不愧是男主,喝了酒跟人打一架,還給他打頓悟了。
戲曲落,刀勢歇,酣暢淋漓瘋了一場的鄭北徹底醉了,直接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曹潭命人將他抬去客房,好生照料著。
看完熱鬨,趁著沒被人發現,葛曼曼趕緊拉著春芳回自個院裡了。
前頭宴席結束,曹潭也是滿身酒氣,被管家扶著往秋香院去。
他看起來醉得不行,但其實心裡還清醒著,想著待會兒進了葛曼曼的屋,就裝醉睡過去。
至於以後,反正他後院那麼多女人,總歸有不去秋香院的由頭。
誰知走到一半,被六姨娘的丫鬟海棠截住了。
“老爺,您去看看我們娘子吧,她今日吐得厲害,從早上到現在都沒能吃下去什麼東西,我說去請大夫來,娘子說請大夫來又有什麼用。
“又說今日是老爺的大喜之日,不讓我拿這事來打擾您,可是我實在不忍心娘子繼續受苦,隻得大著膽子來請您了。
“娘子若是見了您,定會歡喜,這一歡喜,說不定胃口就開了。”
曹潭:“娘子一天沒吃飯,怎麼現在才來報我?走,我這就去看你們娘子。”
得知曹潭去了六姨娘那兒,葛曼曼麵上失落,心裡卻是鬆了口氣。
雖然她早就為今晚做好了準備,迷煙蠟燭、安眠藥、一滴醉等等都放在儲物戒裡最方便拿到的位置,隨時可以給曹潭用上。
但他直接不來了,那不是更省心嗎?
洗漱完,葛曼曼以不習慣屋裡有人為由,將春芳和幾個小丫頭都遣了出去,關上外間的門窗,放下月洞門的紗幔,輕聲道:“出來吧。”
躲在屏風後的葛鬆走了出來。
他吃完席就早早帶著小荷離開了,而後又悄悄潛了回來,躲在了她屋裡。
這是她事先吩咐過的。
原本她是想著初來乍到,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為好,就讓葛鬆夜裡來保護她。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沒有錯,嫁進來的第一晚就有人給她下毒,難保晚上沒有人趁她熟睡了摸進來對她不利,所以還是讓葛鬆在旁邊守著吧。
反正他是機器人,又不用睡覺,不用白不用。
她這個主子歇息了,底下的一乾丫鬟婆子也都回了自個屋。
春芳身為大丫鬟,享受的是獨居一室的待遇,屋子不大,但桌椅床榻等家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梳妝台。
她在銅鏡前坐下來,摘掉了耳墜,拿下了發簪,而後將帕子在熱水裡浸濕了擰乾,覆在臉上。
過了會兒,她將帕子拿下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從臉上撕下來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麵具。
麵具下的那張臉慢慢顯露出來,半邊俊美如玉,半邊醜陋如鬼,赫然是二當家仇遠。
人皮麵具不透氣,戴在臉上皮膚悶久了,難免有些癢,仔細看,他完好的那半邊臉上,甚至還出了些紅點。
仇遠忍著沒有撓,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罐子,沾了藥膏抹在臉上。
那老鴨湯葛曼曼竟然沒有喝,浪費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包迷魂藥。
喝下迷魂藥的人,會如同被迷了魂一般,任人擺布,問什麼就答什麼。
他本想用這藥,問出葛曼曼的底細,讓她將所有的秘密都吐露出來。
誰知她卻躲開了。
她是真的不想喝那湯,還是看出了什麼?
迷魂藥融在老鴨湯裡,根本看不出什麼來,味道更是被鴨湯給掩蓋,葛曼曼如何能發現?
難道說,她手裡除了手槍、打火機那等奇物之外,還有什麼可以測毒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