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紆不是一直住在深山裡的,也不是一直這樣“特殊”。
她出生在鎮上一個普通的人家,雖然家裡不富裕,但阿紆從未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麼不好。
父親偶爾會嫌棄自己不是個男孩,這沒什麼,因為村子裡其他人家也會這樣。
母親在生弟弟的時候難產一屍兩命,這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她從小就知道女子生育困難,危機重重,鎮上時常有女子因為生產而逝去。
父親再娶了後娘,還生了一個弟弟。這也挺常見的,她看其他女子難產而死時隻有她家女眷才會悲傷,至於她孩子的爹,若不是真的窮的揭不開鍋了大多也是會續娶的。
阿紆小時候過年吃到的糖葫蘆從此隻會出現在弟弟口中,她也沒有去爭,因為父親說自己長大了不應該再吃小孩子的東西。
阿紆就這樣,沒心沒肺,不爭不搶的活了十二年。
直到那個人來了村子裡。
阿紆到現在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一切。
鎮子裡來了一個身穿白衣道風仙骨的男子,聽說師從名門,是個大師,在去往京城的途中借住在村子裡。
他見村子裡人們生活困難,便樂善好施主動幫人們看病,還指導他們看天象知氣節,很快便贏得了眾人的好感和信任。
他對村子裡的人們都很好,除了阿紆。
年輕的白衣男子看到阿紆,神色迷離,仿佛神遊在外看到了什麼其他東西一般。
過了一會兒,白衣男子眉頭微蹙,隻對阿紆說一句話:“你以後切莫去京城,會引起禍端。”
男子在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便離開了,可他說出的話卻永遠的留在了村子裡和阿紆的生命中。
謠言在一天內便傳遍了整個鎮子。
大家不知道男子具體說了什麼,卻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了阿紆是個“不祥之人”。
村裡人和父親的態度轉變讓阿紆不知所措,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沉塘時,還是她的姥姥站出來護住她。
於是,十二歲的阿紆跟著姥姥住進來深山之中直到現在。
阿紆自己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不祥或者是什麼妖女。
但她聽到背後傳來李術的質問時,還是莫名的心虛了。因為她知道,這種事情彆人怎麼看待從來都不會在乎她的想法。
李術是從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的。
同樣,他也不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隻有弱者在被壓迫時才會轉而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而他是天生的強者,隻相信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控製一切。
“真是愚昧。”阿紆聽到李術略帶嘲諷的聲音淡淡地從身後傳來,不知道說的是她還是在說其他人。
看著阿紆滿臉淚痕的坐在地上李術覺得她才終於有了一些女孩子應該有的柔弱樣子。
但不知為何,看到“柔弱”的阿紆他心裡反而有一絲煩躁,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有一個不喜歡的玩偶卻被彆人玩壞了。
這種想法讓李術的心情更差了。什麼自己的東西,自己和她不過萍水相逢罷了。
阿紆坐在地上的身影太過刺眼,李術拿起被扔在一旁的被打磨過的手杖將手杖的另一頭遞在阿紆眼前:“起來。”
阿紆沒想到李術會想要扶她起來,雖然兩人的手掌間還隔著一根手杖。
她順著手杖看向那個人的眼睛,沒有在對方的眼睛中看到她所害怕的鄙夷和嫌棄。
她抓住手杖借力起身,猶豫良久還是問道:“你不怕他們說我是妖女嗎?”
“那你是嗎?”男子淡淡的問道。
“我當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李術的聲音依舊和平日一樣冷淡,但阿紆此時卻覺得很安心。
原來世上隻有第三個人願意相信她。阿紆一愣。
聽到自己願意相信她就這麼開心嗎?李術看著阿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覺得有些刺眼,原來是阿紆的臉上多了一道傷,隻是剛才她一直背對著自己而且傷口被額發遮住了自己才沒有發現。
“你受傷了?”李術伸手捏住阿紆的臉,想要拉近些看她的傷口,卻在進一步做下一個動作前被自己的行為驚到了,轉而立刻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