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就是你家老爺子的壽宴了,到時候人來得齊,倒是可以趁機見一見這些人。”
鳳澤山莊雲京分部的大堂裡,藍景奕伸手在輿圖上的幾個位置依次點了點。
“稟南謝家、江城崔家、北流賈家、秦州雒家……這些都是不錯的選擇。”
蕭執站在他身邊似笑非笑,“確實不錯,但雲京的大家族你是一個不提啊。”
“雲京你就不要想了,我在雲京待的時間比你久,聽我一句勸。”藍景奕指尖在雲京的位置上點了點,“這些老牌世家過慣了舒服日子,讓他們放棄眼前的太平,主動跟整個妖界發起戰爭,無異於白日做夢……信不信你提一句,他們能當場聯合起來一起對付你。”
“總要試試。”蕭執說。
雲京這些修煉世家掌握著整個大陸大部分的資源和力量,他想要徹底清剿惡妖,放過他們實在可惜。
妖族是蕭執一直想要解決的問題,惡妖在不知不覺侵蝕人類生存的空間,頻頻進入人間騷擾,定期去清掃處理根本無濟於事,唯有徹底將之消滅,趕出人類區域,才能真正實現太平。
蕭執在南方邊境這幾年的實驗證明,這並不是無法做到的事情。
但整片大陸幅員遼闊,其中隱藏的妖類不知凡幾,即便他的鳳澤山莊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全部將其清除。更何況他也不可能到彆人的地盤上肆意行事,隻有各地世家聯合起來,才能真正實現這個計劃。
但是近幾年來,人類和妖族的關係著實變得有些曖昧。
如今流行飼養善妖也就罷了,畢竟是些兔子、綿羊、鳥類之類的柔順物種,習慣了人類社會也沒有什麼攻擊性。
有的地方卻學會了與惡妖和平共存了起來,甚至主動避開惡妖所在的區域,隻要不是特彆過分,就棄之不管。
各大城市有綃紗保護,一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模樣,隻苦了那些地處偏遠的窮苦平民。
更何況,即便是雲京這樣的大城市也不是萬無一失的,就像他的母親,就是死在惡妖的手下。
蕭執想到這一點,眼中的戾氣就藏也藏不住。
藍景奕雖然認同他的計劃,卻悲觀地認為想要實現是幾乎不可能的。
“隨你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可以喊我。不過說服藍家加入就算了,上麵還有好幾個老頭子坐鎮呢,你知道我跟你一樣不受待見。”
蕭執拍了拍他的肩,無聲地表示感謝。
在分部和藍景奕商討結束,蕭執又接見了幾個被他派出去辦事的下屬。
等他處理完事情回到家裡,天已經黑透。
阿桃為了躲他,早早就吃完晚飯,進房睡覺去了。
蕭執今日處理了許多雲京的事情,又疲累又心煩,進屋就兀自吃飯洗漱,也沒功夫關注阿桃。
倒是伺候的嬤嬤給他打熱水的時候提了一句,說今早給阿桃姑娘送過去的補品都沒怎麼吃。
蕭執這才重新想起來昨晚和阿桃的事情。
“沒事,她不喜歡就算了,不用勉強。”
他說完這句話就沒了下文。
嬤嬤知道這事兒就算是這麼過去了,心中暗暗為阿桃感到可惜。
這姑娘真是不懂得抓住機會啊,平白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趁機撒撒嬌,使使性子,這下好了,一點好處沒撈著,轉眼莊主對她的態度又回到之前那樣了。
因為蕭執難得回來雲京,周圍附近的下屬都趕過來彙報工作,連著忙了好幾日,連帶著朔南也忙起來,沒多少工夫打理家裡的事情。
這天他匆忙回家拿資料時,看到阿桃在院子裡的流蘇花樹下刻木頭。
她的姿勢僵硬,動作笨拙,顯然並不熟練,刻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形狀,隻感覺圓乎乎的。
“阿桃姑娘,你在刻什麼?”
阿桃看到他,也不說話,隻是攤開手把自己刻了一上午的半成品給他看。
朔雲走近,才發現她刻的應該是小鳥,麵前的石桌上還擺著一個參考樣板,旁邊還散落著幾個刻壞了的。
朔雲十二歲就跟在蕭執身邊,一眼就看出來那胖鳥是他家主子的手筆,而且看這木雕鳥的雕刻水平,恐怕也已經有些曆史了。
他又看了看阿桃手裡的那個,忍不住吐槽,“是不是刻得有些太胖了?這肚子圓鼓鼓的。”
本來主子刻的那隻就夠胖了,阿桃這隻更上一層樓,整個體積都大了一圈。
他又仔細觀察了旁邊那幾個刻壞的,大概是因為技巧太生疏,大部分都慘不忍睹,極個彆能看得出形狀,也都是胖到變形。
阿桃低頭看了一眼,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肚子鼓鼓的才漂亮。
“好看。”她不想跟審美有壁的人爭論,簡短地回答。
她說完抬頭平靜地看向朔雲,“有什麼事情嗎?”
言下之意,沒事就不要來打擾她。
朔雲識趣地表示:“就是打個招呼,我先走了。”
他確實也忙,沒有多少時間能耽擱。
“再見。”阿桃說完低頭繼續刻她的小鳥。
雖然她的態度禮貌周到,但朔雲還是莫名有種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覺。
他走出去兩步,不知怎麼想的,又回頭看了阿桃一眼。
這一眼卻讓他微微皺起眉來。
這才幾天?阿桃竟然已經這麼瘦了?
“阿桃姑娘,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阿桃困惑抬頭,“沒有呀。”
“那怎麼瘦得這麼厲害?”
聞言阿桃眼中的光明顯黯淡了些,低頭不再說話了。
朔雲見狀以為她是心情不好,便沒有再追問。
從他的方向看去,阿桃肩背明顯又薄了一層,握著木頭和刻刀的手腕也不複之前的肉感,竟然有了清晰的骨頭輪廓。
院子裡的風吹動她的衣裳,可以看得出裡麵空空蕩蕩的,在滄源時剛做好的衣服,竟然已經不合身了。
他感覺不太對,心裡隱隱升起一絲擔憂,當日便抽空去查問了一下阿桃的日常起居。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從這幾天的記錄來看,阿桃幾乎沒有吃過東西。
當晚蕭執忙完回到家裡,朔雲沒有急著告退,猶豫了一下,把阿桃的情況跟他稟報了一遍。
他說阿桃最近好像有點傷心,情緒不好不肯吃飯,這幾天明顯消瘦得厲害,這樣下去恐怕不行。
朔雲其實也不太明白阿桃不吃東西的具體原因,但出於對阿桃的同情,他私自加了一點對她心理狀態的揣測,畢竟無論是誰處於她這個境遇也開心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