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州城 好像撕開揉爛了一幅精致的作畫……(1 / 2)

另一邊,季棠其實並沒有全然昏迷過去。

她隻是失血過多,眼前昏黑,一時沒能控製住自己的身體。

等到緩過神來,大腦重新變得有些清晰,身體也恢複知覺的時候,便隱約感受到長針劃破空氣帶來的氣流波動。

隻是她身上實在是用不出力氣,隻能勉強將眼皮掀出一條縫隙。

視野的縫隙裡,一個模糊的身形擋在她麵前,左手精準的攔住從背後襲來的銀白長針,隨後身形一轉,手肘曲起,長針以角度偏斜的曲線直破門扉,將自門外伺機發起攻勢的短發青年逼至牆根。

下一刻,替她攔下長針的人便奪門而出,與那短發青年戰至一處。

“砰砰”對招的聲音自茶水間半開的門扇之外傳來。

季棠用力晃了晃頭,扶著額,讓眼前的昏黑緩慢散去,隻慶幸那兩人此刻是在茶水間外交戰。

打起來的時候最混亂,沒人注意到她,便是逃走的最好時機。

她還不想死死在這裡。

她得活。

玲瓏市上百枚金銖買她性命,就說明是有人要致她於死地,卻又不想親自動手。

可若季家真的如傳聞所說,是被魔修滅門,那麼魔修肆無忌憚,直接將她殺了便好。

何必費此彎繞?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季家滅門,絕不是表麵所見那麼簡單。

季棠的手指輕動,握緊了手中的朝露劍。

她得活。

她得活下去,才能有機會知道季家滅門的真正原因。

她要報仇。

哪怕隻有半分,哪怕隻有微渺的可能性,她得活。

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門外的打鬥聲拳拳到肉,落在季棠耳中卻好似遙遠的風沙聲響。她將朝露劍支撐在地,用力從地上爬起來。

卻在站起身時,“嘩啦”聲響,一個金屬的物件從她身上掉落下來。

季棠循聲低頭:是她從鹿家帶出來的,那把卷了刃的剪刀。

她看著躺在地上的剪刀,靜默片刻,彎身將它拾起,重新收入袖中。

也正在此時,茶水間外的戰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兩人越打越遠,甚至那短發青年被另一人甩到了拐角之後,視線看不到的地方。

正是離開的好時機!

季棠抱著朝露劍,儘量無聲而迅速的離開茶水間,順著沿側的小道,不管不顧的向前跑去。

可是茶樓的後院雖然不小,空間卻也有限,跑出去沒多久,便到了院牆儘頭。

又是院牆儘頭。

但是現在季棠可沒有力氣去攀爬,她能跑到這裡來就已經是現在體力所能支撐的限度了。

季棠停下步子,攙著牆壁緩了幾息,慢慢摸索著,尋著記憶,找到一處被草木掩蓋著的狗洞。

先前她從隔壁的二層窗戶跳下來逃跑時,便從小巷裡瞧見這個狗洞,被滿堆的雜物和箱子掩蓋住大半。

卻沒想到這無意的一瞥,成了此刻她逃生的通道。

狗洞開得不大,十分狹窄,隻夠幼童小孩鑽過。幸好季棠的身形瘦削,推開狗洞另一端的雜物和箱子,勉強可以爬過。

遙遠的後院傳來混亂的聲響。

季棠頭也不回,迅速的爬出去,又重新將箱子和雜物挪回原地。

這一次,木箱子將狗洞堵得嚴絲合縫,半分空隙也沒留。

做完這件事情,季棠整個人蜷縮在雜物堆裡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緩了半晌,從袖子裡摸出那把卷了刃的剪刀。

不論她走到哪裡,總有人能認出她來。

都是因為這張臉。

季棠的臉。

玲瓏市發布了她的畫像,但凡有心之人,稍加留意,便能夠分辨出她的偽裝。

一直用泥塵灰土抹在臉上的辦法行不通的。

她需要一個更直接有效,能夠切斷一切追殺煩擾的辦法——

讓季棠消失。

她不能再被那些接了玲瓏市懸賞的人找到了。

在想辦法查清季家滅門真正的原因之前,她要先活下去。

她得活。

少女左手握著剪刀,眼前尚且一陣一陣的眩暈,剪刀落下的那一刻卻決絕狠厲,毫不猶豫。

從眉骨直貫鼻梁。

剪刀卷了刃,有利度,卻不完全鋒銳,劃在臉上是鈍傷,一寸一寸,無比疼痛漫長。

但季棠好似無知覺一般。

一刀,一刀。

緊咬著下唇,唇上留下深深的一排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