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後大典結束,祁楚雲便正式搬入鳳儀宮。
今夜,皇上也會宿在鳳儀宮。
但祁楚雲還未就寢,她著一身華貴的朝服,在殿內和祁玉說話。
祁玉用手撐著下巴,今日裝了一整天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他現在瞌睡得不行。
“姐姐,都這時辰了,你還不放我走?不怕陛下等急了?”
祁楚雲眉眼含笑,屏退左右:“難得見你一趟,多看你幾眼,順便跟你說說話。”
“那請娘娘趕緊說吧。”祁玉打了個哈欠。
祁楚雲沉吟道:“我看你近日愛去縣學,偏又不肯好好學,是夫子教得不好,還是同窗難相處?要不要換個地方讀書?”
祁玉微微一怔。
莫名的,想到那沈家少女的桃花麵。
她喜歡他,而他隻是不想看她難過而已。
然而不會有人永遠待在縣學,離彆,是遲早的,倒不如……
“……以後就不愛去了。”祁玉道。
祁楚雲捏了捏眉心,覺得之前的努力都成了徒勞,歎氣道:“為什麼不愛去?”
祁玉皺眉:“讀書沒意思。”
舞刀弄槍倒是有意思,但教的夫子是他討厭的人。
祁楚雲到底是親姐姐,哪怕祁玉不說,她也多少猜到一點:“阿玉,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我……才和夫子們相處不好。”
她跟蔣桓的恩怨,不該牽扯祁玉的。
祁玉眉頭緊皺:“沒有。”
姐姐現在因禍得福,他不想姐姐再回憶起那個人的薄情寡義。
“姐姐說完了嗎?說完我就走了。”
祁玉已經轉身要走,祁楚雲叫住他:“等等,還一件事,你和沈家那個……”
祁玉果斷解釋道:“同窗罷了。”
“急什麼,無論她對你有何特殊,姐姐是不會乾涉的。”祁楚雲無奈白他一眼,又歎了口氣,“姐姐也隻是猜測,以為你天天去縣學,是為了看人家小姑娘。”
祁玉:“……”
祁楚雲蹙起眉,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罷了,你回去吧,讀書怎麼樣倒無所謂,不闖禍就行。”
從前祁玉闖禍的時候,祁楚雲和父母對他的期盼便是如此,隻不過最近發現他不闖禍了,便有點貪心了。
祁玉告退後離開鳳儀宮,乘上馬車。
不曾想,剛出宮門沒多久,他的馬車就被人攔了。
一問車夫,才知道居然是秦家的馬車。
秦家是個大家族,身居高位的子弟不多,但他們秦家就是人多,這麼一個鐘鼎世家,突然攔他馬車做什麼?
他們這種家族,不是最講究規矩了嗎?
祁玉跳下馬車,打算親自討個說法,卻見秦歡從秦家的馬車中出來,臉色蒼白,神情焦急:“祁師兄,沈師妹可能出事了,快救救她!”
祁玉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秦歡掏出玉佩時,整個人都在不停發抖:“這個玉佩……是我代梅夫人……送給沈師妹的,可我卻在郊外撿到了!”
她坐馬車離開縣學之後,想著肚子餓,便打算在街邊鋪子買點吃食墊一墊。
卻沒想到,那包子鋪的老板告訴她,剛才有兩個姑娘和她穿著一樣的縣學服,在對麵租了輛馬車,不知道往哪裡去,感覺走得很急,可是看那兩姑娘的神色,也不像是有急事的。
老板還說,其中有個姑娘他眼熟,武安侯府的世子帶她一起來吃過他家的蔥油餅。
秦歡自小生長在人丁複雜的世家大族,一聽老板所言,就忍不住多想。
沈師妹她們會不會遇上危險?她們的危險,會是何人造成的?
她一路問人,這才能乘著馬車到郊外,也是費了點時間,才發現這玉佩的。
確認真有人要害沈師妹的時候,她馬上就先回了趟沈家,告訴母親、求母親相助。
然而母親抬起手給了她一巴掌,責令她少管閒事。
秦歡剛才坐在馬車裡,還覺得這一巴掌委屈,哭得眼睛通紅呢。
她隻是不希望沈師妹出事而已。
祁玉越聽心越亂,腦子裡更是閃過那小娘子無助痛哭的畫麵,他一咬牙,解開自家馬車上拴著的一匹馬,“我這就去郊外!”
說完,人已上馬。
秦歡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報出撿到玉佩的大致方位。
*
郊外荒山,荒山上有一座廟。
但這廟裡沒有和尚,所以淪落為很多權貴們行法外事的地方。
半個時辰前。
許四娘站在廟外,低頭看著腳邊,埋在底下、如今卻隱隱可見的白骨。
她打了個寒顫,她對家裡的很多事都不了解,她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閨閣女子,但現在仔細一想,這破廟裡出過多少人命啊,而許家,又占了多少呢?
他們會不會把沈師妹……
許四娘閉上眼,迫使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可是她還是心慌。
她以前從來沒有害過人啊!
這世道上,女子若沒了清白,便和沒了命沒什麼差彆了。
她居然要毀掉一個無辜女子的清白?
許四娘睜開眼,邊走入那見禪房,邊摘下頭飾、耳飾之類,所有她身上值錢的東西。
幸好,她進去的時候什麼都還沒發生——師妹手裡有火折子,她點著火折子,不許男人們靠近。
許四娘攤開手,把那些漂亮的昂貴首飾亮給男人們看:“放過她,這些東西的價值,應該夠你們一年的生計了。”
男人們當中,有一位為首的,比其他男子更為高大壯碩,他走到許四娘麵前,許四娘嚇得手一抖,首飾全掉在地上,玉製的東西直接摔碎。
為首的人對她道:“你們姓許的,是在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