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蘇鶯鶯忍不住皺起眉。
他們覺得女子不該讀書,那是世俗偏見而非針對她一人,她可以諒解,但他們議論祁師兄假用功,這聽著實在不舒服。
這近一整月來,祁師兄和她一起看書寫字、一起去書肆施教,他是用心讀書還是有意敷衍,她最清楚不過。
這些人根本不了解,就如此信口胡言,真是過分。
蘇鶯鶯嚼完嘴裡這口飯,就立馬起身走到鄰桌,不卑不亢地開口:“兩位師兄到底在說誰?背後議論他人,非君子所為。”
其中一位師兄放下筷子,冷笑:“我們在說誰,誰自己心裡清楚。”
蘇鶯鶯對他有印象,他也姓蔣,好像是蔣先生的親戚,平日裡沒少借著蔣桓的名頭在縣學內欺男霸女。
但有祁玉在,蘇鶯鶯不怕他們。
“我勸蔣師兄向他道個歉。”
蔣師兄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蘇鶯鶯,語氣更加刻薄:“你?你算什麼玩意?難不成表麵是同窗,背地裡是祁玉的外室?”
蘇鶯鶯兩頰氣鼓鼓,不禁頓足道:“蔣師兄好歹也是個讀書人,竟這麼口無遮攔、不講道理……”
她話音剛落,蔣師兄的麵孔就浸入他自己的飯碗之中,定睛一看,是祁玉抓著他的發冠摁了下去。
祁玉鬆開手,嫌棄地拍了拍手,冷淡道:“有時候對不講道理的人,用不講道理的方式最好解決。”
蔣師兄抬起頭,一臉都是飯菜,咬著牙正欲發怒,祁玉卻拿了一塊紅薯,強行塞入他嘴裡,不讓他發出聲。
祁玉看了眼自己的手,道:“不會說人話,那就少說話。再說,我讀書怎麼樣,還輪不著你議論。”
他的語氣,從始至終都十分平靜。
蘇鶯鶯仿佛開眼界似的,一雙大眼睛裡微光閃爍。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這麼想,但現在,她還挺認同祁師兄這話的。
蘇鶯鶯仗著祁玉的勢,狐假虎威道:“就是,更何況你們自己還有比不過祁師兄的科目,又不是夫子,憑什麼對他評頭論足?”
“嘿,難道他騎射再厲害,能比過蔣先生不成?”
蘇鶯鶯脖子一梗:“當然。”
她雖沒好好見識過祁師兄的騎射水平,但她相信他作為將門之子,絕不會在這方麵差到哪裡去。
不遠處,蔣桓剛剛進門,便聽到他們的對話。
他沒有湊過去,隻是若無其事地朝蘇鶯鶯多看了幾眼,這個姑娘和祁玉的關係,似乎有些好過頭了。
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朝他襲來,他忙低下頭,過去打飯。
祁玉和蘇鶯鶯離開夥房,祁玉把藏起來的禮物遞到她眼前,道:“你之前送過我一塊香餅,現在這是回禮。”
蘇鶯鶯看了看麵前的木匣子,眼裡的期待一點點壓了下去:“其實……”
祁玉眼神一黯,忐忑道:“還沒看看是什麼,就要拒絕嗎?”
她既然願意收範青雲的禮,那為何不願意收他的。
很快,祁玉知道了答案。
“香餅其實是楊恪師兄讓我給你的,你幫他解圍,他感激你,但他自己不敢送,就派我來送。”
她儘管很想要祁玉的禮物,但她不想欺瞞祁玉,就算關係再親近,欺瞞大多情況下,也是會傷人的。
祁玉這會兒臉色有點僵,木匣子還遞著,沉吟道:“那……這禮你樂意要,就拿著吧!”
蘇鶯鶯伸出手想拿,但在離木匣子咫尺之距時,忽然縮回了手。
她客氣地笑了笑:“祁師兄,算了吧,無功不受祿。”
她是很想很想看看祁玉為她準備了什麼,可是,她又忽然想到剛才在夥房裡,蔣師兄說的那些話。
他汙蔑她和祁玉,說她是祁玉的外室。
這話可真傷人啊……她一點都不愛聽。
所以蘇鶯鶯在想,是不是她真的和祁玉走得太近,才會被人誤會?
那……還是保持點距離吧!
祁玉縮回手,沒說什麼,就一個人往男子學舍的方向走。
一路上,踩著那些厚厚的積雪,每一腳都踩得結結實實,勉強能走。
沈師妹沒有喜歡過他,原來他一直以來,都誤會了呀?
既然如此,那他不是應該高興才是?
可是為什麼,心裡會空落落的,像花開花落,讓人覺得這麼舍不得?
下午,學堂,朱太正上完課之後,講了考試的事。
他見祁玉眼神飄忽的模樣,拿戒尺敲了敲書案,大聲道:"彆走神,聽清楚我講的沒有?這個月下旬要考試,考試分甲乙丙丁四等,明年的座位將按這考試名次排。"
範青雲舉手提問:“先生,是所有的科目都考嗎?”
朱太正答道:“不是,隻考作文章和算術,等你們到了州學,就考作文章和騎射。”
凡是與科舉不相乾的科目,縣學也不會考。
得知作畫居然不考,蘇鶯鶯頓時悵然。
她如今最擅長的就是作畫了,雖然看梅夫人不在,但她閒暇時一直有練畫技。
“朱夫子,先慢著。”蔣桓走進學堂,視線落在祁玉身上,“關於騎射,我想考考一個人,他若輸了,明年的座位就在那兒,我若輸了,我離開縣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