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想吃糖葫蘆了。”
沈辭於是對著那攤主笑了笑,走了過來。隻是她提著花燈,腳步有些慢,以免撞到花燈。忽然,她星子般明亮的眸子看見了一處,隨即定格。
江晏也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了一襲玄色衣袍的太子。
原來,阿姐喜歡的人是太子啊。
而那側的景琢,此刻早已心情很不耐煩。
忽然察覺到了一道視線,不疾不徐地回望了過來。
他視線最先落在沈辭白皙如玉的麵容上,然後又到了她和身側那個小子手腕上一樣的紅綢上,眼神裡閃過一絲寒意。
景琢和他身側的那個女子走了過來。
沈辭和江晏對著他行了禮。
“拜見太子殿下。”
景琢冷冷的“嗯”了聲。
“沈姑娘。”
蕭玉對著她輕輕頷首。
沈辭回之頷首。
“二位可介意同遊?”
景琢冷不丁的開口。
江晏自然是想能和沈辭單獨在一起的,可是沈辭沒有拒絕。
於是,兩人,變成了四人。
趁那二人不注意,景琢將她拉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
他將她一把抵在牆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眼中晃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阿辭怎麼在這兒?”
沈辭不答反問:“怎麼,隻許殿下和佳人約會,不許我和俊俏公子一起啊?這可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唇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景琢單手箍著她的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猛地將她貼近。
“阿辭,這莫不是在吃醋?”
二人距離極近,景琢甚至可以看見她瑩白小臉上纖細的絨毛。
沈辭不想落於下風,於是口是心非道:“那殿下呢?為何爽約,反而和蕭小姐同遊?”
景琢聽她提起蕭玉,神色滿是不耐。
“孤並非故意爽約,隻是皇後非要孤帶著她。”
這算是解釋嗎?
沈辭心底思索著,隨即她笑意盈盈。
“殿下也放心,我隻當阿晏是弟弟。”
景琢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對一個女子解釋他的舉動,神色有幾分不自然。
“殿下,我們出去吧,不然蕭姑娘察覺到了可就不好了。”
沈辭和他在這裡待了一刻,二人也澄清了誤會,她平靜的道。
“嗯。”
景琢道。
沈辭轉身離開,擦身之際,好似什麼拂過了他的手腕。
他握住她的手腕,沈辭不解地望向他。
“解了。”
沈辭心道:原來是吃醋了。
她將紅綢緩緩解下,見狀,景琢的遠山眉才緩緩舒展開來。
……
京城的這天深夜,突然下起了大雨。
沈丞相眉眼半闔,一隻手卻緊緊的握著沈辭的手。
“阿辭…”
沈辭跪在榻前,聽不清楚父親的話,往前湊了湊。
“父親,女兒在呢。”
“阿辭,不要忘了父親的心願。”
沈辭明白父親的心願,是讓大晉的百姓安居樂業。
她鄭重地回握住父親的掌心,眼尾已經被淚水沾濕。
“嗯,女兒會的,會替父親守護大晉,您安心吧。”
大晉八年末,大晉丞相沈望薨。其女沈辭,入朝為官,任吏部尚書。大晉九年,永康帝駕崩,同年三月,大晉迎來了新的主人。改年號為清晏。
沈辭一身緋色官服,立於朝堂上,背脊纖瘦卻很挺直。
她的目光望著景琢身著一襲明黃色的龍袍,上麵是用金絲線密密地繡著的暗黑龍紋,麵容冷峻,渾身散發著帝王的氣息,威風凜凜,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位置。
她心中滋味難辨。有欣喜,也有心疼,還有一些她自己無法言明的思緒。
巍峨的皇宮入夜後,總是格外冷清。
沈辭縱然處在燃燒著地龍的溫暖的殿內,還是情不自禁瑟縮了下。
景琢正翻越著奏折,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吩咐宮女又多添了些銀絲炭。
屋內地龍幽幽散發著一縷縷的香煙。
沈辭看著麵前的公文,眉毛皺得越深。
最後,她索性直接拿著那封公文,走到景琢麵前。
“陛下。”
景琢乍一聽見她這個稱呼,眉毛一皺。
“嗯?”
他聲音冷了些。
沈辭知道他是讓她如從前般喚他,嗬嗬笑了下。
“那微臣可不敢,您現在可是陛下,萬一哪天微臣一不小心惹怒了您,腦袋搬家了怎麼辦?”
景琢修長的手指微頓,隨即若無其事的又翻過了一封奏折,聲音寡淡回她。
“不會。”
沈辭望著他依舊矜貴的看著奏折,連半分眼神都未挪開。
“對了,這封奏折是張大人呈上的,他彈劾蕭家在先帝在時貪汙江南堤壩修河款十萬兩白銀。”
她染著鮮紅蔻丹的指尖將奏折遞給他,神態慵懶。
“這也許是個時機。”
沈辭提醒。
景琢神色未動分毫,聲音帶了幾分冷厲。
“再等等。”
沈辭一愣。
當初他信誓旦旦要替顧妃娘娘報仇,如今他怎地又畏首畏尾?
她此刻有些不大明白他了。
“您是擔心太後背後的勢力還是不想落個不孝嫡母的名聲?”
“這事孤自有定奪,退下吧。”
景琢好似聽不得彆人忤逆他,此刻聲音裡仿佛含著冰碴。
很鋒利,彆人一不小心,就會變得遍體鱗傷。
沈辭依言退下,離去時望著他孤高的姿態,心中暗道:
景琢,你想除去的人,我都會替你做到。
而這罵名,我自然不忍心讓你沾染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