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青年清澈的尾音掩在雨幕之中。
周時銳眼底像是閃過什麼,沒吭聲。
樂澄緊張地捏了捏傘柄,他越緊張越想說話,生怕冷場一樣,索性就把話全部禿嚕出來:“其實我沒彆的意思,就是、就我們現在不是在戀愛嘛,我就是想早點見到你,這都不可以嗎……”
全部說完,樂澄耳垂有些發燙,腦袋裡也是懵的。
如此羞恥的台詞,他竟然全都說出來了。
說出來也就算了,可是這跟預想的語氣一點都不一樣呀!
破罐子破摔,樂澄忐忑的等待周時銳的反應。
周時銳沒什麼表情,反而微微垂下眼睫。
他的視線落在樂澄白淨柔軟的耳垂上。
有點粉,這種粉是從皮肉下透出來的,看起來嫩生生的,像是嫩柳條的小芽,想讓人掐一掐。
周時銳盯了兩秒,頓了片刻,才移開目光:“嗯,我知道了。”
啊?
知道了,知道什麼了?
樂澄抬眸,就聽周時銳說:“但是我很忙。”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每次都做到,再延伸一下,就是婉拒了。
這個回答倒也不意外,樂澄眨巴眨巴眼,鬆了一口氣,又有點沮喪。
鬆一口氣是因為他覺得周時銳看起來很冷,其實他還挺發怵周時銳真發火的,現如今周時銳雖然冷淡,但是態度還是很正常的……看起來壓根沒作到他嘛。
但沒辦法,樂澄不是天生的作精,甚至自帶臉皮薄的特殊邊界感buff,隻能老實巴交地說:“……也行。”
周時銳沒再說什麼,來到食堂,樂澄把傘收起來,這會兒不是真正的飯點,食堂隻稀稀拉拉坐了幾個桌子,多數都是小情侶。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上輩子樂澄彆說談戀愛了,每天卷生卷死的畫稿,他甚至沒喜歡過任何人。
但現在,他也是眾多小情侶中的一員。
樂澄偏頭偷偷看了一眼周時銳,對方沒什麼表情,正握著傘柄抖水,露出一截修長的手腕,腕骨分明,手指很長。
這個手還挺適合給他當繪畫參考的……
稍微有些走神,周時銳已經乾脆利落地甩完傘,收了起來。
樂澄趕緊打起精神,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見周時銳拿出飯卡,正愁不知道怎麼作,忽然福至心靈,清了清嗓子,猶豫道:“那個……你怎麼都不等等我,自己去打飯了。”
周時銳撩起眼皮看向他。
樂澄被他盯得有些心虛,同時,又在心中默默念叨——如果周時銳表現出一丁點不耐煩,他立刻見好就收,今天的作精濃度就算是到點了,絕不再……
周時銳黑眸沉黑,看不出喜怒,沒動,也沒說什麼,樂澄心裡一喜,又一慫,正要慫慫地說算了,就聽周時銳低低問:“三號窗口,可以嗎?”
“啊?”樂澄呆了呆,“三號窗口?”
“嗯。”周時銳說,“我想吃,你要嗎?”
樂澄:“哦、哦,行。”
周時銳轉身就去打飯了。
樂澄在風中淩亂了兩秒,才默默坐下。
想起剛才的所作所為,樂澄又閉了閉眼。
……他太慫了,這麼慫,怎麼做作精!
好,他決定改變自己,支棱起來,三號窗口是石鍋拌飯,他決定一會兒就從這裡發作,他不愛吃胡蘿卜,等周時銳端上來以後,他就說:“什麼?!石鍋拌飯裡竟然有胡蘿卜!我不喜歡吃胡蘿卜,哼,你真是一點都不在乎我,竟然都不知道我不吃胡蘿卜!”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好,樂澄在飯桌下握緊手指,一會兒,他一定會這麼說的!
周時銳很快端著兩份石鍋拌飯回來,樂澄醞釀著,低頭看了一眼鍋。
……五顏六色的,臘腸油亮,青菜嫩綠,煎蛋也黃橙橙的,看起來好好吃啊。
算起來,他差不多半天沒吃過飯了……
樂澄咕咚吞咽了一下,強行按耐住嗷嗷待哺的嘴巴,指著石鍋拌飯,氣勢很足地問:“這裡怎麼有胡蘿卜?”
周時銳抬眼看他。
他們兩個是麵對麵坐著的,沒有了雨幕的阻隔,看得很是清晰。
之前沒發現,有薄薄的鏡片擋著,也能看出周時銳眼型很長,輕輕挑著,雙眼皮褶皺很深,睫毛半垂,看不出什麼情緒,卻讓人無端發怵。
樂澄囂張的氣焰瞬間蔫噠噠地消失一半:“……你不知道我不愛吃胡蘿卜嗎?”
周時銳嗓音很淡:“不知道。”
“哦,好吧。”樂澄眨巴了兩下眼,乾巴巴地問,“……那……現在知道了吧?”
周時銳:“……嗯。”
“……行。”樂澄若無其事地低頭,“那吃飯吧。”
“…………”
兩人相安無事地吃過飯,樂澄蔫蔫巴巴地跟在周時銳身邊,一起回了宿舍。
他們兩個係的宿舍樓隔得挺遠,但原主前些日子因為和前舍友關係不和,被發派去了混合宿舍,剛進去倆星期,連舍友的臉都沒認全。
混合宿舍就在四號樓的三層,而周時銳則在五號樓的二層。
兩棟樓離得很近,樂澄就在五號樓的一層大廳等著周時銳給自己拿清潔劑。
二樓很近,周時銳拿了東西下來時,樂澄正仰臉看著大廳牆上貼的防火注意事項。
從側麵看,樂澄睫毛濃密纖長,鼻尖微微翹著,嘴巴紅潤,看得還挺認真。
周時銳放慢腳步。
他其實對樂澄很陌生,僅有的一點印象,大概是不太守信,精明、有點愛玩。
他第一次和樂澄有接觸,是在校園論壇上招美工時,樂澄給他打了電話,開門見山地問他:“能給多少錢?”
他提了薪資,又提了要求,問樂澄能不能做到,樂澄支吾半天,就掛了電話。
回頭他再去打聽,才知道樂澄學的視覺傳達,聽說最近手頭很緊,在各地找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