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了一番好話。
伸手不打笑臉人,定遠侯爺看不出喜怒,讓長子把侍官送走了。
容逸送到二門,再轉回來時剛穿過照花門就聽見嘉樂堂裡傳來父親不住的低聲安穩。
良久,一道尖利聲音伴著哭聲劃破寂靜:“快!快去於府!”
“我答應於夫人了,妾室我們認,孩子我們也認,嫁妝再翻一倍,這個月立刻讓錦兒跟於三完婚!”定遠侯夫人坐在地上無論定遠侯爺怎麼拉,腿上都是沒有半分力氣站不起來,邊用力推定遠侯爺邊匍匐在地麵上泣道,”快去!你快去啊!”
頃刻已是淚流滿麵,哭得不能自已,淚水衝著脂粉淌下來順著下顎在地上彙聚成小小窪澤,看起來滑稽又可憐,哪還有平日半分望京貴夫人的雍容尊貴。
定遠侯爺沉默不語,容逸在映著紫藤枝葉的照花門下站了許久,轉身離去。
*
容從錦跟著定遠侯和夫人謝恩,然後接過紫檀團花妝奩後還輕聲跟劉公公道謝,麵上雖然冰霜依舊,唇角卻忍不住翹了翹。
前麵已經亂成了一片,皇後派來的侍官還在提點定遠侯府,劉公公思索片刻,壓低聲音斟酌著勸道:”這…對您算是好事,六皇子雖然心智稍有不足,但是皇後和太子都是極為疼愛六皇子的。”
“就是陛下,也因為六皇子的心智之症對六皇子多有憐惜,您…多思量。”
“多謝。”容從錦垂眸道。
劉公公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在心底輕歎,這位的相貌就是做個宮妃都綽綽有餘了,也就是定遠侯府護得太緊了外界都不知道望京有這樣一位美人,不然憑他的相貌家世,望京哪個家族嫁不進去,現在定遠侯府一步之差,先是婚事不利難以回轉,然後又被六皇子看中。
實在是運氣差了些。
他畢竟是長春宮的人,雖然心裡同情他,但也隻能在職責之內勸一勸罷了,還是要容公子自己想得開才行。
裡麵亂著,容從錦索性跟劉公公前後離去,自回衡芷院去了。
碧桃扶桐沒跟著他,而是一個望風,另一個進侍女休息的廂房獨自跟西枝說了半晌話,將香囊還給了她,西枝低垂著首麵頰紅脹,連秀頸也染上緋紅,碧桃自己回想一番,覺得言辭委婉並無不妥之處,微微啟唇想要再勸兩句,西枝忽然從針線筐裡摸過一把剪子來,發狠似的將精心繡的香囊剪得粉碎,“我不配癡心妄想行了吧,你不必再說了!”
銀白色的綢緞如蝴蝶翩飛在半空,片片墜地。
“你…!”碧桃覺得自己一片好心都白費了,不置一詞推門而出喚了扶桐,兩人並肩回去了。
“彆理她,她就是那個小姐脾氣。”扶桐翻了個白眼道。
”可我總覺得奇怪,到底長公子跟她也沒見過幾次,怎麼就繡起香囊,還情根深種了呢。”碧桃匪夷所思的搖頭,這裡麵有一個打不開的結。
他們定遠侯府的長公子不是喜歡跟丫鬟侍女廝混的性情,性格老成持重,立身極正,他們衡芷院跟長公子算是後宅中關係最近的了,但是她跟扶桐也隻收到過幾次長公子從外麵捎來的精致點心,從無半分越矩,到底是哪裡給了西枝暗示,讓她生出情思呢?
碧桃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你回來啦。”扶桐走到正堂,瞥見東廂房烏木四仙桌旁容從錦的身影,桌上放了一個精美的紫檀團花妝奩,她好奇問道:“這就是皇後娘娘賞賜的麼。”
“不,是六皇子賞的。”容從錦饒有興致道。
扶桐目瞪口呆,不等她開口追問,院外又傳來一陣繁雜腳步聲,是侍從按照容從錦吩咐將六盆梅花盆景都搬到他房裡。
“這…”扶桐指著梅花,磕磕絆絆道。
“也是六皇子賞的。“侍從掩上門退出衡芷院後,容從錦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道。
“六皇子好端端的賜您這些做什麼?”扶桐困惑道,難道去長春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碰見了六皇子?可是未出閣的雙兒見到皇子是應該回避的,皇後估計也不會如此大意吧。
容從錦指尖描摹紫檀團花妝奩片刻,桃花眸流轉間不覺染上一抹溫柔,食指一挑妝奩蓋,裡麵躺著一隻金絲芙蓉鐲。
這金絲芙蓉鐲是純金所鑄,以累絲鏨花的工藝精致勾勒出兩叢芙蓉合心的樣式,兩朵芙蓉花蕊的位置上各鑲嵌了一枚米粒大的紅寶石,個頭不大,卻豔若滴血明淨無瑕,光線流轉間璀璨奪目。
不似宮中賞賜清雅脫塵,反而入手沉甸甸的,華貴炫目一見便知是顧昭的審美,容從錦笑吟吟的斂入袖中。
“把收著的鳳凰單樅取出來吧。”有客要到了,容從錦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