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燼挑了挑眉,“你真能鬼扯。”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龔寧。
龔寧的攻擊再不留一分情麵,雖然他身上有一半的法力都被他設下的結界而牽著,但剩下的那一半已經綽綽有餘。
他傾全力而出,以劍破虹,在半空畫了一道滿圓,貫地而墜!
“受死吧!!”龔寧怒吼。
鐺——
隨著這聲震響,劍端竟應聲而折!
龔寧不可置信地看著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樓燼,劍頭墜落在他的腳邊。甚至還彈了兩下。
叮當——
“你、你居然——!!”
龔寧駭目驚心。
“托您的福,飛升了。”樓燼道,“又托這結界的福,剛好能對付你。”
龔寧登時滿麵慘白,他根本不相信,上次見麵隻不過是兩個月之前,當時樓燼明明還隻是上仙!
“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
龔寧的一雙眼乾澀至極,連眼珠都再轉不動。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樓燼真的已然成神,那麼設若今日他做的事真的傳到公上胥的耳朵裡,他真的就要玩完了。
這可是弑神。
殺一個仙無所謂,十個仙也無所謂,可……可樓燼如果真的是神……
他會因此落罪,受普天之下最重的神罰,甚至可能會被剔去神骨,烙上罪枷,永生永世流放衝虛殿!
所以,留給龔寧的隻有一條路。
他決不能讓樓燼活著走出結界!
龔寧的麵上,五官漸漸猙獰。
樓燼很快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了,自然也不會再在這個節骨眼上勸他收手。
兩道霸道至極的神力就此撞在一起,樓燼亦用出了全力,在他的身後,一條金鱗巨龍騰空而出,折射出炫目又瑰麗的金光。
伴隨著一聲蒼茫的龍吟,結界被從內部炸開,巨大的衝擊力讓龔寧飛出去了數萬裡,他慌忙收回靈力,在空中勉強穩住身形。
再看去時,哪裡還能見得到樓燼的蹤影。
一切就此結束,萬籟俱寂。
龔寧渾身的衣衫已經被血完全浸透,這是他自己的血。他低下頭,腹部還深深嵌著一枚龍鱗。
他想把鱗片拔下來,然而隻要稍稍一碰,刺骨的疼痛就會貫徹他的天靈。
龔寧不敢再動了。
他接連嘔出好幾口血,那些血淌在地上,倒映著他瞠目結舌的臉。
良久,他才找回神誌,站起來,跌跌撞撞往無上宮裡走去。
直到現在,他都是恍惚的。
龍鱗。
這個樓燼,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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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寧在無上宮外等了足足五個時辰,公上胥才有空見他。
彼時龔寧正一手捂著腹部,那裡正汩汩不斷淌出鮮血,無論如何施法都止不住。
“陛下……”
撲通一聲,龔寧重重跪在地上。
公上胥被他這幅模樣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你這一身是……怎麼弄的?”
“是樓燼,”龔寧艱難開口,“他……要殺我。”
“他要殺你?”公上胥一怔,“他怎麼可能殺得了你?”
“他和魔界勾結,從魔界那裡不知道得到了什麼好處,以至於功法大漲,現在已經飛升成神……他要取我性命,我好不容易才逃脫出來……”龔寧氣若遊絲。
“你先彆說話了,”公上胥眉頭深深皺起,“療傷重要。”
他將龔寧抱起來,自然而然看到了龔寧腹部的那枚龍鱗,指尖輕輕撫了上去,稍作停頓,將鱗片拔了下來。
一大股血湧了出來,龔寧痛呼一聲,徹底昏死過去。
公上胥將龔寧安置好,看著手心躺著的那片龍鱗,愣了好一會。
隨後,他快步走到西樂宮內的一片小湖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湖底,連接著另一方洞天。
這是一片桃林,林中設一小亭,亭中隱隱約約坐著一個人。
那人頭戴鬥笠,輕紗掩麵,手底下是一把古琴,隨著指尖的波動,悠悠弦音穿林而來。
公上胥上前跪下,道:“清元前輩。”
此時的公上胥和以往都不同,凝重二字幾乎寫在了他的臉上。
聞言,那人抬起頭,向公上胥所在的地方看了過來。
這是一個老嫗,歲月的縱橫深深刻在了她的皮膚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你來了。”清元道。
公上胥站起身,將手中的龍鱗遞了過去,“前輩,這是不是你說的……”
在看到龍鱗的一刹那,清元的神色兀然一變。
“……他回來了?”
“我不知道,”公上胥道,“您認認,這是不是如煉前輩的那一枚?”
清元顫抖著將龍鱗接了過去,指尖在邊緣緩慢地摩挲著。
她沉默了很久,才道:“他早已經死了,你又何必騙我?”
“我怎敢騙您。他當年受了那樣的冤屈,最後含恨而終,如果真的是他,我們——”
“他已經死了。”清元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公上胥,她篤然道,“我親眼見到的,他已經死了。”
公上胥還要說什麼,清元卻站起了身,不願再聽。
她整個佝僂的身軀都在抖,掩麵的輕紗也在一下一下晃著。
見她如此,公上胥也明白,這是逐客令。
儘管還有很多想問的,但他不能忤逆清元,於是隻好恭恭敬敬地告離,走出了桃林。
是時風起,吹落了千萬朵桃花。
清元握緊了手中的金鱗。
鋒利的邊緣將她掌心劃破,一滴血順著掌心的紋路淌了下來。
滴答——
—第一卷·相由心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