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olya Varian(二十二)^……(2 / 2)

“知道了知道了,你越來越囉嗦了!不過真是謝謝你啦,赫洛利亞,你真是個天使一樣的大好人!”

“對了,霍莉,”青年似是想起了什麼,漂亮的麵容上忽然劃過一絲凝重和猶豫,“你最近一定要聽卡勒爾先生的話,彆出去亂跑,外麵很危險,不要讓他擔心你,知道嗎?”

“你哪一次來不是這麼說?我都聽膩了。”

“這次不一樣,情況有點複雜——唉,反正你呆在家就行了。”

“放心吧,就算我想出去也沒辦法啊,鬼知道這積水什麼時候消失。”

青年微微放下心來,他又問了家裡的近況,等掛鐘指向晚間八點時,準備起身離開。

“不留下住一晚嗎?”卡勒爾先生有點驚訝,“還在下雨,又這麼冷,你的身體吃不消的。”

“沒辦法,今天其實沒到休假的日子,我是偷溜出來的,在門禁前必須回去,不然被發現了,我這個月薪水起碼得扣一半。”

聽青年這麼說,爺孫倆也不好再堅持。霍莉反複叮囑赫洛利亞注意安全,依依不舍地將他送到門口。

赫洛利亞彎腰將褲腿卷起,撐開那把破舊的黑傘,涉水慢慢走遠了。

冰冷的積水貼著皮膚,將涼意送進骨髓深處,讓他打了個寒顫。

待終於淌過這湖泊時,青年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

——九年,整整九年。

從十七歲到十八歲,再到二十六歲,薑晝在這個世界度過了極為漫長的歲月。

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鄒巧巧曾宣讀過一條規則——“影片中的時間與現實世界不同步,不建議有精神類疾病史的人參與本項目”。

“——打個比方,你在某部電影裡度過了十年,現實中可能隻過去了兩個小時。”

薑晝從未想過,這句隨口舉的例子,真的會一語成讖。

九年前發生了什麼?

他發現了歐維辛莊園埋藏的驚人秘密,認識了很多很多人。米勒牧師、維裡安伯爵夫婦、瑪格麗特、安妮、梅妮太太、許許多多的仆人……

還有一個……他最不願回憶的名字。

——或許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每每午夜醒來,一點浩瀚如深海般的藍,總在他的夢裡輾轉。

我真是個懦弱的人啊。

薑晝忍不住苦笑。

九年前,弗因肯家族的後裔——錫德蘭斯血洗歐維辛莊園,揭開了被塵封多年的秘密,所有參與過圍剿吸血鬼的貴族世家無一幸免。

在那之後,整個上層社會亂成了一鍋粥,花了好幾年時間才重新洗牌,但貴族階層的衰落已無可避免。同時,消失多年的吸血鬼族群再次現世,時不時傳出一些襲擊人類的新聞,弄得人心惶惶。

按理來講,人類和吸血鬼應該各自派出代表進行議和談判,重新簽訂協議,雙方一明一暗,和平共處,可惜錫德蘭斯似乎並沒有收拾這爛攤子的意思,報完仇後就徹底消失了。

對於這位僅有過幾麵之緣的銀行家,薑晝不知該作如何評判。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強大而冷漠,猶如精密的機器般踐行著這條準則。

薑晝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到錫德蘭斯的情形。

那時他在白貓莉莉和安妮的幫助下,從緊鎖的衣櫃中脫身,並不顧一切地趕至會場,見到了宛如人間煉獄般的一幕。

錫德蘭斯緩緩走到薑晝身前,冰冷的眼睛裡閃過審視,卻隻留下一段不帶絲毫情感的話:

“——你本不該有資格繼續站在這裡,但既然有人願意成為你的影子,那麼恭喜你,獲得了苟活的一線生機。”

——有人願意成為你的影子。

影子,影子……

伊格萊爾。

每每想到這個名字,心中都如針紮一般,傳來密密麻麻的痛。

那人曾在他毫無防備之際,親手將匕首刺進他的心臟;卻又坦然地走向早已知曉的死局,以命換命,留他一人在世間苟延殘喘地遊蕩。

他曾自作聰明地以為,自己能與伊格萊爾交心,事實上蠢得一塌糊塗。

他始終讀不懂對方的想法,還有感情。

風刮得越來越猛,幾乎將破舊的黑傘吹翻,薑晝隻好收回思緒,尋了處屋簷暫避。

望著黑黢黢的雨簾,他疲憊地靠在陰冷的牆壁上,無知無覺地發著呆。

薑晝不知道任務已經到了什麼進度,也不知道這場電影到底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九年的時光太過漫長,他拖著一副病體殘軀,身心俱疲,甚至時常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曾經的演員薑晝,還是那個身世坎坷的赫洛利亞?

潑天落雨聲裡,無人給他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