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永富問完話,郝奕明顯地感覺到方承熙的身子僵了一下,方承熙垂著眼眸,看不清情緒,但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偏偏郝永富幾口酒下肚,眼睛不太清明,沒發現方承熙的異樣,見方承熙不吭聲,還以為方承熙沒聽清他的問題,還想再問。
“這幾天炒菜彆放辣椒。”郝奕突然開口說道,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話題往彆處引。
郝永富一聽,頓時不悅:“你平時不是能吃辣椒嗎,什麼時候吃飯這麼挑食了。”
郝奕麵色平靜地嚼著嘴裡的菜,半晌後,斜了一眼方承熙,說:“他不吃辣椒。”
一直垂眸不語的方承熙終於有了些反應,猛地抬頭看著郝奕,眼裡帶著一絲驚訝。
“原來是熙熙不吃辣椒啊,”郝永富神色立馬變得和顏悅色,說道,“好的,那我以後就不放辣椒了。熙熙,你還有哪些菜不吃?都一並說說,我記下來。”
方承熙還沒來得及回答,郝奕就幫他回答了,幾乎是脫口而出:“他不吃辣椒,不吃香菜、蔥,估計韭菜也不吃。”
方承熙看著他,眼裡的訝異增加了幾分。
“辣椒、香菜蔥、韭菜,”郝永富複述了一遍,說,“好,叔叔記下了。那這些辣的菜你不喜歡吃就先不吃了,吃這個吧,這個不辣。”郝永富指了指一盤排骨對方承熙說。
方承熙回神,朝郝永富感激地點了一下頭,筷子伸到盛著排骨的盤裡夾了一小塊排骨放進嘴裡心不在焉地吃起來。
由於郝奕成功轉移了話題,郝永富沒有再問方承熙父親的事,接下來開始絮絮叨叨地數落他兒子,說得最多的就是讓他兒子好好地向方承熙學習,你看人家多麼多麼聽話乖巧等等。
郝奕起初還心裡很不舒服,後來就麻木了,左耳進右耳出,也不反駁,安靜地聽著,一邊聽一邊狼吞虎咽地吃飯。吃完飯,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方承熙見他不吃了,也趕緊把碗裡的米飯吃完,也放下了筷子。郝永富還在飯桌前喝著酒,一個人都能喝得酩酊大醉。喝完,他吆喝道:“郝奕,桌子收拾一下,把碗洗了。”
郝奕不情不願地從臥室裡出來收拾餐桌,方承熙也幫著他一起收拾碗筷,郝永富醉醺醺地躺在沙發上,衝方承熙擺了一下手,口齒不清地說:“熙熙,你彆沾手,讓郝奕自己收拾。”
方承熙禮貌地搖了搖頭,沒有聽郝永富的話,仍然堅持幫著郝奕收拾餐桌。
兩人收拾完餐桌,一起把碗筷端到了廚房。
郝奕擰開水龍頭,動作麻利地衝洗碗筷,看樣子平時沒少乾活。方承熙沒有事做,站在一旁看著他洗碗。
估計經常打籃球,少年的手臂比較結實,手掌挺寬大,十指粗長,皮膚不是很細嫩,但看著卻有一種力量的美感。
方承熙盯著郝奕的手看了半晌,情不自禁地攤開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他的手指也不是很細嫩,常年練琴,指頭上都長滿了繭。
郝奕洗完碗,扭頭看到方承熙正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他疑惑地往方承熙的手指上掃了一眼,手指挺白皙,手型挺漂亮,就是有幾根手指頭上長了繭,看起來有些突兀。
不過不就長幾個繭麼,有什麼可看的。
郝奕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出去了。
方承熙也跟著出去。
郝永富正坐在沙發上迷瞪著眼睛看電視,看到他倆出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郝奕說:“郝奕,去把你的房間整理整理,把你床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乾淨,晚上讓熙熙跟你睡。”
郝奕:“……”
他們家隻有兩間臥室,他和他爸各住一間,他爸既然答應了晚上讓方承熙住在他們家,肯定不會讓方承熙睡沙發,肯定是讓方承熙睡他臥室,他的臥室隻有一張床,他們晚上隻能擠一張床睡。
郝奕敢怒不敢言,不敢提出反對意見,隻能咬牙切齒地走去臥室整理房間。
方承熙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他進了房間。郝奕的房間挺亂的,書桌上堆放著很多東西,床上也是堆放著很多雜物,有衣服、褲子、被子、抱枕、雜誌和臟襪子,都淩亂地堆在床上。
郝奕煩躁地把床上的衣服褲子撿起來塞進衣櫃裡,又把雜誌仍到書桌上,接著把臟襪子拿去扔進洗手間的盆裡,再把被子鋪了鋪,最後把枕頭擺正。
在他整理床的功夫,方承熙也不閒著,在旁邊默默地幫著他整理書桌。等他整理好床,方承熙也把書桌整理乾淨了,桌上除了有幾本書,其他東西都被他找地方歸納放好。
整理好房間,方承熙身上出了些汗,他不自在地抓了一下郝奕的衣服下擺,欲言又止地望著郝奕。
“乾嘛?”郝奕沒好氣地問他。
方承熙看起來很糾結,猶豫許久,才從兜裡摸出紙筆,在紙上寫下一句:我想洗澡,能陪我回去拿衣服嗎?
郝奕正想說“這麼近,你不會自己回去拿麼”,看到方承熙糾結可憐巴巴的眼神,以及方承熙白皙的臉上冒出來的細密的汗珠,他又忍住了,最後說出來的話變成:“走吧。”
兩分鐘後,郝奕跟著方承熙來到隔壁的房間。
這是郝奕第一次來方承熙的家,兩人的家隻隔著一麵牆,房子的戶型都一樣,都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隻不過是方承熙和他媽媽是租的房子,裡麵很多家具家電都是房東提供的,家具家電都挺老舊,房子也很老舊,不像郝奕住的房子是他爺爺當年買的單位房,後來他爸結婚的時候又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房子看起來還挺新。
進到屋裡,方承熙做了一個讓郝奕隨意坐的手勢就進臥室找換穿衣服去了。
郝奕站在客廳隨意看著,客廳靠著牆的地方擺著一架古箏,自從方承熙搬到他們家隔壁住,郝奕就經常聽到隔壁傳來琴聲,剛開始還以為是方承熙的媽媽彈的琴,後來有一次周末方承熙跟他說他去上古箏課,他才知道原來平時的嫋嫋琴音竟然是方承熙彈奏的。這個倒不是很意外,隻是沒想到男生會去學古箏。
古箏沒有蓋琴布,郝奕走到琴架前,低頭看了看那一排細細的琴弦,手指好奇地撥動了一根琴弦,聲音很清脆,就是指尖有些不太舒服,如果長時間彈的話手指會不會很疼?
郝奕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方承熙的手指會有這麼多的繭了。
郝奕手指又試著撥動了一下琴弦,聲音挺好聽,就是這種高雅的藝術不太適合他這種粗糙的人學。
正撥弄著琴弦,方承熙從臥室裡出來了,手裡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估計都是裝的衣服。
“好了嗎?”郝奕問。
方承熙搖頭,走去洗手間拿洗漱用品。郝奕看著他手裡拿著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頓時一陣無語,說:“不用拿這些,我家有。”
方承熙不好意思地把洗發水和沐浴露放了回去。
“拿完東西就走吧。”郝奕站在門口催促。
“嗯。”方承熙頷了一下首,關上屋裡的燈,鎖上門,跟著郝奕回到了郝奕的家。
郝永富不在客廳,進臥室睡覺去了,臥室裡傳來震耳欲聾的鼾聲。郝奕擰著眉,把郝永富的臥室門關上了。
“你先去洗澡吧。”郝奕說道,打開電視,坐到沙發上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