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課間時,班長從外麵進來,說:“卓硯,周廷欄,賀行,劉申,楊姐讓你們去辦公室。”
四個人進辦公室時,裡麵的氣氛近乎僵持。
楊倚的工作電腦上放著已經結束的監控錄像,看背景正是操場上的器材室,幾個大人都麵色不虞地站著但都還算冷靜。
隻有一個中年女人麵目通紅,看到劉申,她立馬氣焰囂張地把人扯過來,“看看都把我兒子打成什麼樣了!就算是我們家劉申先罵的人,他打就白挨了嗎?這事怎麼也要有個處理吧!”
“小行,過來。”李眠看到賀行後臉色緩解不少,招招手讓他站在了她和賀山川中間。
楊倚對現在的情況頗為頭疼,隻得又解釋一遍,“劉申媽媽,我知道你很生氣。但這件事說起來算是學生互毆,上報到學校最後四個孩子都得落一個處分,我的意思是咱們私下商量,和解一下。”
聽到處分,劉申媽媽猶豫了一下,但依舊沒鬆口。
賀山川冷冷一笑,“想追究可以,醫療費我出。但他誹謗造謠我們小行這事,人證有,監控也有,你們會收到我的律師函的,咱們法庭上見對錯。”
聽到要打官司,劉申媽媽臉色立馬變了變。
卓硯媽媽和周廷欄爸爸也適時補了一句,“就你家孩子受傷了?我孩子手上被撓的有處好皮嗎?”
幾個大人七嘴八舌又說了一通,最後是楊倚拍板決定:四人各自檢討,公開道歉,治療費用該誰出誰出,這事就不再上報學校,以免給四人帶來更不好的影響。
事情到此為止,楊倚讓四人先回教室,不再讓小孩聽大人掰扯。
聽到要道歉,劉申凶狠地瞪了三人一眼,率先不滿地衝出去。
“不是,他還瞪我?信不信我……”周廷欄出了辦公室立馬不複剛才的雞崽模樣,忽然想起昨晚老頭說的話,沒說完的豪言壯語中途就焉下來,“信不信我畫小人詛咒他……”
賀行無聲地笑了笑,叫住前麵的人,“卓硯,謝謝你。”
“沒……”卓硯腳下一頓,鬼使神差地想起來孫鷺早上說的話,心底微微一沉,他站住腳,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不著痕跡地撇清:“謝什麼,周廷欄為你衝上去的,你應該謝他,劉申罵我我才打他的。”
周廷欄意外地噤聲瞧著他。
賀行微微一愣,無言半秒點頭,“嗯,好。”
卓硯胡亂點點頭,轉頭快步回了座位。見他回來,孫鷺好奇地問:“怎麼樣了?沒說下處分吧?”
卓硯含糊地回了句沒,坐在座位上出神。
動手明明是因為把賀行當朋友,這麼怕和那個詞扯上關係,是不是太敏感了……
卓硯悄悄打開手機,點開瀏覽器準備找個合適的解決方式,一眼就看見底下的曆史搜索。
……
男的為什麼會對男的硬?
同性戀是正常的嗎?
……
卓硯微微動了動,最後深吸一口氣關上手機,沒去尋求一個答案,他暗暗地想:他不是敏感,他隻是不想被人說不正常。
“今天隻有你?”賀行看了一圈沒看到另外一個人,隨意問了一句。
“對。”周廷欄等其他朋友過來,隻在原地投球,順口解釋:“卓硯說校隊練習太累,快放假了天氣又冷,他體育課就不想打了。”
賀行出神一瞬,低低嗯了一聲,坐在老位置。
“不是我說,你對卓硯關注過頭了吧?”人遲遲不來,周廷欄便坐到他身邊跟他聊天。
“是嗎?”賀行終於順著操場跑道找到了想看的人,“他幫了我很多次。”
周廷欄認同地點頭,“是,你鐵血柔情嘛。”
賀行笑了一聲,沒再搭腔。
但從這場沒有卓硯參與的球賽開始,賀行與他之間的距離如同被頻繁使用的橡皮筋一般被越拉越大。他們幾乎變成兩條異時空的線,除了偶爾在成績單上前後相貼的名字,賀行找不到其他任何交集。
同時他也發現,卓硯對他變得疏離客氣,正似有若無地在遠離他。察覺到這點後,賀行不再頻繁地通過周廷欄尋找卓硯的影子,而是像一朵烏雲一樣,偶爾接近一下它的太陽,被烤得暖烘烘的之後就又藏到遠處。
一月,賀行在西山苑和李眠、賀山川、賀妍過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除夕。
賀妍吵著要放煙花,手裡捏著打火機和細長的仙女棒,一雙眼睛巴巴地望著賀行。賀行任她鬨了一會,最後妥協地把著賀妍的手點燃了引線,小女孩興奮地轉身讓父母看閃著火花的仙女棒。
一大一小圍著煙花轉的時候,李眠用相機拍了下賀行到這個家的第一張照片。
五月時,賀山川帶著賀行進行了最後一次複診。
林任診斷之後欣慰地說:“從結果上看,賀行的人格障礙已經基本治好,以後不用再做心理矯正治療了。”
賀山川十分很不放心,“治好了?那小行怎麼還是不愛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