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周廷欄接過來,正準備去掛,忽然不對勁地轉頭,質問:“我有對象才掛,你給誰掛?”
賀行捏著寫了祝願詞的紅布條,沒有表情地和他對視。
“……”
周廷欄說:“靠,你他媽真癡情。”
說完就去找了個風水絕佳的枝丫掛紅條了。
賀行看了一圈,最後在一截新抽的枝牙上係上了紅條,垂下的部分用黑筆用楷體寫著兩個大字——逐日。
紅條從指尖垂落,被樹葉切割的陽光恰好落在字上,在這片承載他灰暗十五年的土地上,賀行終於想明白為什麼是卓硯了。
過去的十五年他一直生活在四麵密不透光的封閉山體裡,會聽到碎石落下,偶爾也會有一次山崩,他在裡麵年複一年,隻覺得冰冷無趣。
卓硯像一束有力而強硬的光,順著細小的山體縫擠進來,不容分說地溫暖著他。雖然這束光停留的時間很短暫,但他因此照貓畫虎地開始接觸彆的光源。
自此以後,山體崩裂,賀行重生在陽光之下。
回去的路上,賀行中途改了目的地,報了一中附近的一條街。
周廷欄瞟了他一眼,沒多問。
下了車,賀行先去買了一根火腿腸,然後再拐到街道轉角的地方。
周廷欄捏著手上自己吃了一半的腸,無言地和地上正在啃玉米腸的奶牛貓對視:“……”
“這什麼時候有的貓?”他蹲下,把最後半根腸放在塑料碗裡。
“一直有。”賀行用手指輕輕貼了貼奶牛貓的頭。
這貓顯然跟賀行很熟,幾口吃完腸就湊過去撒嬌一樣地蹭他的手,賀行沒有躲開,不輕不重地撓著貓咪的腦袋。
周廷欄不齒它,譴責:“好諂媚的貓!”
賀行用氣音笑了一聲,沒多說話。
周廷欄以為賀行隻是專門過來喂一下,沒有其他意思,所以當賀行從隔壁店裡要了個紙箱子過來時,他還沒反應過來。
“你要養它?”周廷欄有些不能理解,“你想養貓去買一隻不就行了嗎,肯定比這貓好看還不麻煩。”
“隻養它。”
賀行簡單地甩出這一句,把紙箱側放,大開的口子對準前麵的奶牛貓,很輕地說:“如果想跟我回家,你就自己鑽進來。”
周廷欄正要吐槽貓怎麼可能聽明白你說的話,就看到奶牛貓湊過去了蹭了蹭賀行的腿,然後鑽進了紙箱子裡。
周廷欄:“……”
賀行笑了一聲,勾了勾貓下巴,說:“那你以後就叫見見,再見的見。”
見見似乎聽懂了,喵了一聲。
賀行把貓帶去洗了個澡,簡單的體檢後醫生說它很健康,給它打了第一針疫苗。
月底時高考成績出爐,市狀元落在了一中,是卓硯,賀行以三分的差距屈居第二。
好幾個大學招生組的老師紛紛給賀行和李眠打電話,李眠沒有急著答複,隻說讓賀行自己決定。
出分第二天周廷欄給賀行帶來一個消息。
【周廷欄:我打聽過了,卓硯和北城大學的招生老師確定了,要留在北城讀法學。】
北城大學的法學院是國內最頂尖的那一批,卓硯的選擇情有可原。
【周廷欄:你要留在北城嗎?】
賀行沒有回複,而是閉上眼,想著北城似乎很少下雪。
七月上旬,賀行一家人到外麵旅遊了一圈,四人在旅行結束後回北城拍了今年的全家福,賀行挑了一張放在臥室的床頭櫃上。
七月中旬,賀行收到了錄取通知書,是北方一所大學的經濟學專業,據說那所大學的經濟與管理學院產出了無數投資大亨。
李眠無數次不舍地說:“小行這學校怎麼這麼遠,回家都不方便了。”
賀行笑了笑,給她洗了盤水果安撫。
賀妍查了大學地址後,也不滿地說:“對啊哥,這學校這麼遠,你怎麼報這啊。”
賀行給她遞了個蘋果,說:“這裡冬天會下很大的雪,哥哥沒見過,想去看看。”
九月份,賀行登上了去往北方的飛機,臨行前周廷欄也來送他,隻不舍地抱怨了句:“躲這麼遠乾什麼?”
賀行回手抱了抱他,淡淡地笑:“沒躲。”
他們沒說躲誰,但互相都知道是誰,彼此都默認了看雪這個借口。
飛機駛離地平線的那一刻,賀行沉沉地靠在座位上,看著越來越小,最後成為一個黑點的北城,在心裡對自己說:
好好看看那邊的雪吧,希望你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