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真正讓薑珩感到厭惡的是,薑維穀這個人,完全不似和他流著同樣的血脈。
他愚笨,教他的東西總得重複好幾遍。
同時,薑維穀還很懦弱,總是擺出一副害怕的可憐模樣,不像薑珩,自信到可以說有些自負。
他向來看不慣薑維穀那副沒脾氣任人挼搓的模樣,也不喜歡他總是下意識地認錯道歉,這甚至讓薑珩覺得有些丟臉。
所以,他不想當著朋友的麵介紹他,也打心底不願承認薑維穀是他的弟弟。
薑維穀看著薑珩的臉色,已然猜想到這一點。
可是他仍舊遲鈍到不知怎麼討好薑珩,隻能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可薑珩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薑維穀,真是個有趣的名字。”薑珩的好友之一盛溧笑了笑,打量著薑維穀。
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孩子,雖然眼神怯懦,但是意外的很討喜。
盛溧想要伸手捏一捏薑維穀的臉蛋,沒想到薑維穀往薑珩身後躲著。
盛溧不由哈哈大笑,“我可不是怪獸,不會吃了你的。”
薑珩瞥了一眼他,當作製止,“家裡沒人,帶他一起出來,當他不存在就行了。”
盛溧不置可否地揚了揚嘴角,心裡大概猜測到了他們的關係。
或許是顧及到薑維穀,一群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去酒吧或者網吧,而是浩浩蕩蕩地去了羽毛球場。
少年人的戾氣與衝動,全都發散到了球場上。
薑珩就連球技都比彆人厲害幾分,和他一起打球,隻有一直輸的份。
“那個小孩,你過來幫我們撿球吧。”輸了幾場的盛溧突然起了壞心思,薑珩這人太傲,在球技方麵比不過他,但是讓他不爽,自己還是很擅長的。
儘量把自己當成透明人的薑維穀微微訝異,“是叫我嗎?”
盛溧被他這股傻氣逗笑,“場上除了你,還有誰是小孩?”
薑維穀向來唯唯諾諾,從來不敢大聲說話,也從不敢拒絕彆人。
於是,他聽話地跑到盛溧那邊,隻要薑珩發過來的球盛溧接不到,他便會乖乖地跑過去撿球,然後遞到盛溧手上。
盛溧便會獎勵般地摸摸薑維穀的頭,“弟弟,真是太謝謝你了。”
薑維穀猛地抬頭,眼睛突然變得很亮,不知是因為這一句謝謝,還是這一句從來不被人承認的弟弟。
盛溧適時地瞥了薑珩一眼,薑珩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發過來的球卻越來越狠。
到後來,簡直分不清,他是在打球還是在打人。
可盛溧紋絲不動,連半分懊惱都未生,倒是薑維穀跑來跑去,因為撿球臉上沁出許多汗珠。
可他一句抱怨也沒有,就隻是乖順地為盛溧撿球,不管薑珩的球打得多狠多偏,他隻低著頭,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拒絕……
直到薑珩差點將球拍也揮了出去,盛溧才終於意識到,他這回怕是真的將薑珩惹生氣了。
“不打了。”薑珩握了握微微發酸的手腕,看向盛溧的方向,準確地說,是看向薑維穀。
然而薑維穀還在忙著撿球,為盛溧撿球,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薑珩已經想走。
那樣子在薑珩看來,簡直像是薑維穀被盛溧那句弟弟哄得找不著北了。
“你是盛溧請來的保姆嗎?他說什麼你就做什麼?”薑珩突然開口。
薑維穀張了張嘴,手中握著剛撿起的球,絲毫不知作何反應。
盛溧覺得他是弟弟,可哥哥卻覺得自己是累贅。
“對不起。”薑維穀習慣性認錯,可卻不知,這簡直像是火上澆油。
薑珩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乖順認錯的模樣,在薑珩的認知裡,薑家人有能力,頑強到無堅不摧。
可薑維穀這副模樣,簡直無時無刻不在打破薑珩的信念。
薑珩徑直往外走,沒有等薑維穀一起,這在小小年紀的薑維穀看來,簡直像是拋棄一樣的舉動。
他焦急地向薑珩跑去,結果卻在球場上摔了一跤,膝蓋破了皮有些疼,可薑維穀絲毫沒有察覺,隻是跟著薑珩,唯恐他將自己丟下。
可薑珩一直未回頭。
所有薑維穀恐懼的歲月裡,薑珩從未回頭。
所以,他從來不會知道,那些時刻裡,薑維穀是多麼需要他這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