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著薄霧的宮道上,站著個靛衣男子,他背著雙手,好整以暇地停駐在路中央,儼然一副守株待兔的姿態。
扶桑輕怔,旋即做出反應,躬身拜道:“奴婢參見信王殿下。”
三皇子澹台訓知目不轉睛地盯著咫尺之外的人,唇邊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道:“真巧。”
扶桑心裡嘀咕,是挺巧的,昨晚才夢見,今早就狹路相逢了。
澹台訓知舉步走到扶桑跟前,發號施令:“抬起頭來。”
扶桑挺腰抬頭,卻垂著眼簾,不願直視他。
澹台訓知熱切的目光在那張看了十年也沒看厭的美好麵龐上逡巡片晌,道:“有日子沒見了,你怕是已經把我忘了吧?”
扶桑恭順道:“奴婢不敢。”
澹台訓知和扶桑雖是同歲,但他比扶桑大四個月。
今年六月,年滿十五周歲的澹台訓知被冊為信王,搬出皇宮,住進了信王府,成為第二個開牙建府的皇子。打那以後,扶桑就甚少在宮裡遇見他,回想起來,上次見到他還是大半個月前。
“不敢?”澹台訓知哂笑出聲,“扶桑,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離得太近了,說話間呼出的熱氣都灑在了扶桑臉上。
扶桑後退半步,重又低下頭,道:“殿下,奴婢趕著去太醫院上值,如若殿下無事吩咐,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扶桑剛要抬腳,澹台訓知搶先往前跨了一步,擋住了他的路,扶桑急欲後退,卻被澹台訓知用力抓住雙肩,固定在了原地。
“殿下——”
“聽說你昨天去東宮給太子按摩了?”
“你……”扶桑頓了下,改口:“殿下如何知道?”
澹台訓知不答反問:“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怎麼不能知道?”
扶桑啞口無言。
澹台訓知雖然不在宮裡住了,但在宮裡安插幾個眼線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說不定清寧宮裡就有他的眼線。
扶桑懇求道:“殿下,你先放開我……”
澹台訓知置若罔聞,自顧自道:“我昨天不慎扭傷了腰,難受得緊,你明日去一趟信王府,給我按一按。”
扶桑道:“殿下,我尚未通過考核,不能——”
“怎麼,”澹台訓知再次打斷他,很是不悅,“給太子按得,給我就按不得?”
“我……”
“明天上午,我派人來接你,你若敢不從,後果自負。”
蠻橫地丟下這句威脅,澹台訓知鬆開扶桑,揚長而去。
扶桑一臉苦惱地歎了口氣,來不及多想,快步離開。
須臾之後,另一道身影從薄霧中悄無聲息地走出來。
此人穿著灰青色醫士袍,五短身材,相貌平平,正是昨天被扶桑搶走機會的那個範鴻儒弟子,戴勝。他站在路口,看看三皇子消失的方向,又望向扶桑朦朧的背影,麵上浮起個陰惻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