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 她不該對他生分。(2 / 2)

薔薇越軌 穗竹 5031 字 10個月前

她話音剛落,車門敞開的滑輪聲停滯,車廂內壁燈光偏暖,空間敞亮,但側方明顯還坐著一人。

餘光瞥見鋥亮的德比鞋,垂直的西裝褲時,倪薇下意識抬眼望去。

隻是一眼,她完全能從穿著氣質裡,辨彆出他的身份矜貴。

他戴了副百達翡麗的腕表,隨意搭放在交疊的雙膝,西裝挺括服帖。

防窺膜隔絕了本不明亮的光線,模糊成光斑作為背景映襯,頂光下,他的麵容輪廓清晰,微闔的眉目濃稠晦澀,清雋儒雅,像是在博物館內展出的名畫,隻可在幾米開外瞥見一二光景。

短暫的小憩被打斷,他雙眼微抬,目光似乎隨著她的話音,向她身上一落。

倪薇原本放下的心,立即緊懸了起來。

她居然認錯人了。

崔文林在旁,悻悻地提醒:“我是謝總身邊的助理,叫我崔助就行。”

倪薇不說話了,在崔助抬手掩護門框之下,輕緩地鑽進車廂。

坐到皮質座椅上,崔助扣合上車門,將外界寒風徹底隔絕。

溫度逐漸回暖,車內還帶有安神的淡淡熏香,不算濃烈,卻不知是從何而來的。

但總之,她不敢將頭顱偏過一分。

爬在她身上的寒意並未退散,倪薇感覺自己的雙腿似乎還在打顫,她背脊繃直,雙手握拳,掌心都快掐出指甲印了。

崔文林上車後,司機便轉動方向盤,平穩駛向大道,落針可聞的車廂內,時不時有導航的輕柔女聲響起。

倪薇脖子變得有些僵硬,卻始終哽著一口氣,不為所動。

後座多了個小姑娘,謝懷雋自然沒了閉目養神的興致,他也沒多看她,隻是沉聲說了句:“安全帶。”

“……”

停頓一息,倪薇乖乖地揭下安全帶,準備向身側的插扣按去。

借著頂端的暖光,她不太熟稔地尋找插扣,搗鼓了一會兒沒插好,視線內忽地多了隻指骨分明的手,替她扣緊安全帶。

哢噠一聲,他溫熱的掌心隨之鬆開,倪薇也收回自己的手,本想扭頭安分看風景,謝懷雋卻開口道:“聽說你被新城美院錄取了,恭喜,努力有了結果。”

語氣不鹹不淡,同記憶裡無異。

倪薇嗓音有些乾澀,乖巧回應:“謝謝小叔,也麻煩您了。”

高中三年裡,倪薇雖許久未和謝懷雋見麵,但的確沒少受他的照顧,獨自一人在外學畫,是謝懷雋托人辦妥打理好一切,就連高三封閉式的文化補課期間,他偶爾也會派人來看護她。

她不該對他生分,更不應該連人都認錯,可是麵對高中三年的大家長式‘監管者’,心裡真的很難不犯怵,何況她是個寄住在謝家的外姓人。

雖然血緣關係上八竿子打不著,但寄人籬下的這些年,倪薇不難從旁人口中得知他的紛紜事跡。

謝家是鐘鼎之家,旁支脈係多得數不清,能在短短兩年內站穩跟腳獨攬大權,根本不是一般人,這位小叔,如今的景行集團少東家,是所有人趨之若鶩想巴結的人。

也不怪謝宛樺好說歹說讓她多與他熟絡,但倪薇還想開開心心度過這不易得來的暑假。

本以為寒暄到此為止,倪薇還沒鬆懈,謝懷雋又問:“準備學什麼專業?”

倪薇險些沒閃到脖子,出於禮貌,抬起下巴看他:“設計類的吧,比較掙錢。”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謝懷雋似乎笑了下:“是麼。”

氣氛有所緩和,倪薇絞儘腦汁,客套地問:“這三個月,會不會太麻煩您了?其實我可以住在朋友家的。”

謝懷雋嗓音極淡:“不會。”

倪薇啞然:“好……”

空氣恢複平靜,一分一秒過去,逐漸凝結。

謝懷雋沒讓話題落下:“暑假有什麼打算。”

倪薇頓了頓,想起高三時,他也是這麼問的。

在她印象裡,謝懷雋為人克己複禮,就是貫徹精英教育的最佳模板,人生的每一階段,似乎都要精確到每分每秒。現在躍升成顯達尊貴的資本家,對於時間的掌控欲,應該更加變本加厲了。

投其所好,倪薇自然要說自己是有計劃的,況且她的確想利用這段時間做些什麼:“打工做做兼職、或者學點什麼的吧。”

稀鬆平常的問候,就像是作為長輩的習慣,問得淺顯而漫不經心,不會往心裡去,也自然沒有意思繼續深問。

謝懷雋略一頷首,空氣再度安靜,直至轎車停駛在一處公館前。

夜幕降臨,雨勢再度侵襲,綿密的雨針衝刷石板路,司機下車拎行李,燈火通明的公館有家政阿姨等候多時前來接風洗塵。

崔文林撐著傘開門掩護,比之這些人的忙碌,謝懷雋八風不動,顯得格外平靜。

下車前,倪薇下意識看眼他,見他再度闔眼,沒說話,跟著崔文林上台階。

雨水淅瀝,偌大的傘身像是屏障,隔絕了些許嘈雜。

倪薇聽見崔文林說:“先生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有什麼事和家政阿姨說就行。”

原來如此,倪薇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公館很大,一共兩層,極簡的裝潢風格,對應了崔助的話,看起來的確沒什麼人住的痕跡。

就連家政阿姨也說,房間是剛收拾出來的,倪薇禮貌道謝,等阿姨離開後,簡單收拾了下行李。

看來是她想多了,對於這位小叔而言,照顧她其實隻需要找個沒人住的房安置,稱不上多麻煩。

倪薇走到陽台前,將窗戶向外推,打算留出一道縫隙透透氣。

二樓視野極佳,目光自上向下眺望,還能看見那輛停擺在彆墅前的邁巴赫。

她不由駐足,眼望轎車開著霧燈,緩慢駛向遠方。

從始至終,這座彆墅的主人就像是為儘責走個過場,所有事都由身邊人代勞。

所以今後的三個月,她大概也不會怎麼見到他吧。